别的不说,在第一场的斗医大会上,也是他们两个人一直在帮自己说话,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同盟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但是事实就是他们帮过自己,因此苏玄直接答应了下来。“好啊,麻烦前面带路吧。”
“我就不去了吧。”荣伟光见对方只是招呼苏玄,很是识趣地说道。但是言语之间,满是遗憾的神情。
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职业,对方只是请了苏玄却并没有请他,这让任何一个年轻人看来,都或多或少会感觉到不平衡的。
“我们门主说了,一代针王前辈的后人,也应该一并请来。”那名中一门的弟子闻声,紧跟着说道。
一听对方也要请自己,刚刚还一脸落寞的荣伟光顿时兴奋了起来。“真的?咳咳,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杨前辈也请了我吗?”
望着荣伟光的样子,苏玄哑然失笑。“行了,一起去吧。”
招呼着荣伟光,一行三人朝着中一门的驻地出发。
那个小楼环绕的伪四合院,实际上五门的人都住在里面,只不过每个门派有自己的驻地,相对其他门之间都是独立的,外人一般没法过去。
在那名中一门的弟子带领下,苏玄跟荣伟光两个人也就一路顺利地来到了中一门的驻地。
早早回来的中一门门主杨阳阳,提前已经带着一些人站在了中一门驻地的门口等待着苏玄跟荣伟光,远远看到苏玄过来,当即迎上来一步,满面春风地说道:“苏玄小友,伟光小友,这样冒昧请你们过来,实在是有些叨扰。但是今天尤其是看到苏玄小友的悬丝诊脉,实在是谈围观者,这才不顾那些礼节,着急着让门人请二人过来聊一聊,希望没有耽搁你们的事情。”
传承千年的中医名门的门主,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自己,而且还如此放低姿态地首先赔罪,这让苏玄无论心中有再多地思虑,也不得不回应一下。
收起所有的傲气跟傲骨,苏玄冲杨阳阳恭敬地施了一礼,和善地说道:“杨门主这样做,真的是折煞我们这些后辈了。今天斗医大会上,也就是杨门主看得起在下罢了。走的匆忙,在下尚未来得及道声谢,理应是我们过来拜访杨门主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看上去也就是五六岁的少年,忽然从杨阳阳的身后钻出来,一下子跑到了苏玄的面前,天真无邪地说道:“大哥哥,你能教教我怎么悬丝诊脉吗?”
苏玄一怔,虽然早已经看到小男孩跑出来,但是却没曾想他竟然是过来让自己教他医术,刚要说什么,对面的中一门门主杨阳阳却先开口了。
“良心,回来,瞎闹。大哥哥是来做客的,哪有时间教你那些。爹不是跟你说过了,学医要一步一个脚印,不要整天想着一口吃个胖子!今天让你背的汤头歌诀,记住了吗?!”杨阳阳冲杨良心威严地说道。
教训完杨良心,杨阳阳冲苏玄歉意一笑道:“呵呵,让小友见笑了。犬子杨良心,家里老爷子起的名字,寓意从医者,需要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内不愧良心。起‘良心’二字,让他时刻谨记。”
虽然语气是责备的,但是苏玄能够看出来,杨阳阳的脸上跟眼底深处,并没有不悦的意思。而且从他的态度中,苏玄能够感受到,杨阳阳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杨良心好好学医的。
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身边得这个虎头虎脑的杨良心,苏玄笑着说道:“听到了吗?等你好好学好了基础的医术,哥哥就答应你,将来教你悬丝诊脉,好不好?”
“我们拉钩!”杨良心竖起自己胖乎乎的右手小拇指,放到了苏玄的面前,稚气未脱道:“谁撒谎谁是小狗!”
“胡闹!”杨阳阳见状,哭笑不得地说道。
苏玄却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跟杨良心拉钩,最后还盖了一个章。
得到了苏玄的回应,杨良心当即兴冲冲地一溜烟儿就要往自己房间跑去。
“小子,又跑去哪里!”杨阳阳见状,赶忙吆喝一声。
“我要去背汤头歌诀起了,等我背好了,大哥哥好教我悬丝诊脉的神奇医术!”杨良心听到杨阳阳的喊声,头也不回地吆喝道。
面对如此赤子之心,在场的众人纷纷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扭头一直看着自己的儿子跑回了房间,杨阳阳这才转过头来,冲苏玄抱歉地说道:“呵呵,从小宠坏了,虎头虎脑的,苏玄小友可不要见怪。走走走,光顾着说这个小子了,怎么让你俩一直站在门口呢,咱们进去说话,进去说话。”
苏玄点点头,真诚地说道:“杨门主,从年纪来看,您是长辈我是小辈,在从医时间来看,您是前辈我是晚辈。作为我的长辈前辈,您对我这么一个小辈晚辈,真的没必要这么客气。”
“是啊是啊,杨门主,不用这么客气的。”荣伟光跟着随声附和道。
听了苏玄跟荣伟光两个人的话,见二人态度也是异常真诚,杨阳阳爽快地说道:“好好好,既然你们爽快,我也就不酸腐了,反而没意思。走走走,咱们进去聊。”
一行熟人一路进了中一门的驻地后,主宾按照座位坐好,自然有中一门的弟子端上来了茶饮。
众人端着茶,开始了天南海北地闲聊,从风土人情到国家地貌,从官员秘辛到坊间流传,年纪足够大阅历足够广的杨阳阳,说出了很多很多让苏玄和荣伟光二人眼界大开的东西,一时宾主尽欢。
在场的众人,毕竟都是中医从业者,不论聊什么,最终的话题,还是回归到了中医上面。
“这些年,中医真的落寞了。”杨阳阳痛心地说道:“多少美好的东西,最终都随着时间的长河流淌,埋葬在了历史当中。现在的90后00后,有几个知道80后70后小时候的乐趣?呵呵,想想也是。也许多少年过去了,可能‘中医’、‘京剧’这些东西,也最终要埋葬在历史的河流中了。”
随着杨阳阳的话出口,在场的中一门的随行人顿时一阵唏嘘。作为一名中医从业者,说起这样的话题,终究还是沉重悲哀的。
“不会的,中医,一定不会的!那些传承千年的精华,自然有他们存在的价值。”苏玄肯定地说道。
“你就这么自信?”杨阳阳忽然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苏玄点点头,用肯定的答复,回应了杨阳阳的问题。
话题至此,杨阳阳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子,冲苏玄拱手一礼,认真地说道:“请允许我代表中医,谢谢你!”
苏玄没有料到这样的场面,等到杨阳阳弯下腰之后,赶忙起身跳开,躲开了对方的这一大礼。“杨门主,您这个大礼,我实在是受之不起啊!”
“不,这是你应得的!”杨阳阳执着地说道。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用一句酸溜溜的话,我对你那是神交已久。前段时间我就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年轻人,在华夏这片大地上,在中医方面着实搏出了一些名头,为中医做了许多许多的努力。这个名字,叫苏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抽时间跟你单独见一面认识一下。只是一些事情耽搁了,这才没能离开。前些日子,闻人门主说是要邀请你来参加这一次的五门斗医大会,我索性就将这个机会,留到了今天。”
“中医式微,作为一个个的中医从业者,我们都深感心痛。也许在你看来,我们这中医五门在这样的时刻却不能站出来,实在是对不起老祖宗传下来的这门绝技。但是走在这样的位置上,我们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是从内心深处,我们是希望中医好的一辈人。太多的无奈,你都做到了我们的前面。所以我说,为了中医,这是你应得的!”
望着年龄近五十岁的杨阳阳,就这么九十度弯腰地朝着自己刚刚坐得方向鞠躬,苏玄眼前的画面顿时一阵恍惚。
似是年翠华、似是荣****、又似是杨阳阳、又似是其他的中医从业者,一个个为了中医崛起的梦想,拼尽自己的所有,只为心中的那一份执着。
“谢谢!”苏玄真诚地应了一声,上前一步,轻轻扶起了杨阳阳。
若是按照杨阳阳所说,苏玄心中明白,自己值得对方这样恭敬一礼!
重新回到座位上,杨阳阳仰头望天,一副怅然模样,轻声说道:“中医崛起,是我们这一辈人许久的梦想。斗了好些年了,也乏了、也倦了。也累了……不想斗了,是时候应该为中医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这次过来,五门斗医,实际上已经不想着第一第二的事情,而是想要将我们的这个地下的中医公会推到台前,真正扛起振兴中医的大旗!”
听到这里,苏玄脑海中原先略微松下来的那根弦,一下子绷紧了。“怎么,杨门主也想要做一个说客?”
“不不不,或者说,以前想过,但是今天,不想了。”杨阳阳笑着摆摆手,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在你的内心深处,似乎有这么一种执着在里面。我想知道,你这么不知疲倦地做这么多,你究竟图个什么?或者说,你心中的野心,到底在哪?我看不透,今天,我想问问。”
心中的野心?
苏玄望着对面正当壮年的杨阳阳,第一次开始真正思考这个问题。
是啊,自己心中的野心,到底是什么呢?
三岁的时候,自己的野心,是怎么跑过邻居家的那只野狗,这样就能偷邻居家的果子吃了。
十二岁的时候,自己的野心,是能够加入七杀门,成为一名外门弟子也好,这样就能够步入仙门,开始修炼了。
十八岁的时候,自己的野心,是能够击败同期的其他人,争取到唯一的一个进入内门弟子的机会,这样,他就能学到更加高深的法术了。
二十岁的时候,自己的野心,是筑基。
二十五岁的时候,自己的野心,是金丹。
一千多岁的时候,自己的野心,是成功渡劫。
可正是那一次的野心,让自己失去了红线儿,这是苏玄一辈子心中的痛,永远无法割舍的痛。
转世重生到地球,自己的野心,是感觉红线儿还活着,自己要努力修炼去找到红线儿。
可后来经历的事情,让苏玄忽然体会到了千年来一直没有体会过的几种东西。
一种名叫感动的东西、一种名叫信念的东西。
野心……
苏玄摇摇头,笑着说道:“我没什么野心吧?至少现在,没什么野心。若是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对得起一份信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玄的脑海中,闪过了太多太多的人与事,闪过了太多太多自己经历过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