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沉寂的新闻发布会现场,被这样一群人一嚷嚷,瞬间活跃起来。
所有人都惊讶了,大家的视线都循着声音的源头,快速捕捉到了楼梯口那边冲出来的一群不速之客。就连数台现场直播的摄像头,也快速转移了过去,对准了那些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只有其中一架,始终对准着苏玄的位置。
苏玄并不知道来人是谁,吃惊之余,赶忙站起身子,很快便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
那是以蒋国栋等人为首的,由此次药品中毒事件的病患以及家属组成的大军,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
“让他们进来,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对对对,让那些病患家属进来。听中医仁草堂的人说的再多,也都不见得是什么真话,我们要听家属的真话!”
“还家属公道,还病患公道,打倒无良企业!”
现场围观的群众里面,不乏一些不怀好意甚至处心积虑捣乱的好事者,见到眼前的景象,当即开始起哄。
一名现场的女记者见状,果断站了起来,冲主席台上的苏玄说道:“苏玄先生,我想大家都已经听到了也看到了,那边那些人,正是此次事件的主角,整个事件漩涡中心最关键的人物,能否让他们过来,让大家也倾听一下他们的声音呢?要知道,大家都非常关心他们的一切。而他们的话,也应该是最具有说服力的。”
苏玄看了看那边人群最前面,面孔因为激动而已经有些扭曲的蒋国栋等人,点点头道:“原本,我是想要新闻发布会之后,让诸位可以上楼去近距离采访一下那些病患。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两者可以合二为一了。”
说完,苏玄冲周围的安保人员招呼一声,让蒋国栋他们可以进来。
众人因为都认识苏玄,知道苏玄跟唐爱华的关系。虽然苏玄不是医院的人,但还是很听从他的意见,果断不再阻拦,将那群人全都放进了新闻发布会。
众人被放开之后,王亚楠第一个从人群中冲了过来,一步来到了苏玄的面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脑袋撞击着地面的大理石,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恩人!恩人!我们来晚了!恩人!”
这边王亚楠的动作已经让苏玄愣在当场,旁边的蒋国栋更是直接跳上了主席台,一把抢过苏玄面前的话筒举在自己的面前,冲着下面的记者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你们这些混蛋,除了知道捣乱给人添麻烦,还会干点什么?!该报道的时候不报道,不该报道的时候,你们过来瞎凑热闹!苏玄医生是我们家的恩人,是苏玄医生拼了命的治疗,才将我们宝贝女儿的命从鬼门关给拉回来。要是没有他,我们的女儿早就没了!你们今天这么多人过来质问他,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玄医生是一个好人,你们今天若是谁想污蔑他,那就先从我这把老骨头的身上踩过去!不然的话,谁也别想动他分毫!”年过八十的刘大爷,只当是这些人过来审问苏玄的,当即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挡在了苏玄的主席台前面。
“苏玄大哥哥是好人,你们不要冤枉她。”蒋蕊儿让两名其他病患的家属领着,站在人群中怯生生地说道。眼底深处,满是敌意。
“就是,谁敢欺负苏医生,我老太婆子的拐杖伺候你们!”一名老奶奶举起手中的拐杖,作势欲打。“我老婆子已经是身埋半截的人了。也不怕跟你们拼命。”
一个个病患或者病患的家属过来,就像是跟那些记者有着多么大的仇恨一样,纷纷将怒火表达了出来。另外一些人,则是表达了对苏玄的关心之情。
现场的记者,可以说无一例外,都是希望那些病人以及病人的家属过来爆一些猛料的。可是事实的发生,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太诡异了,实在是太诡异了!
以前他们采访的时候,但凡是企业的受害者,一个个都是把那些企业骂的是狗血淋头,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些人生死活剥了才算省心。而像是今天这样,受害者竟然跑出来主动维护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苏玄差不多愣了足足有十秒钟的功夫,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从主席台上翻身跳下去,一把扶起来地上磕头的王亚楠,同时一把抱起蒋蕊儿,将她送到王亚楠的怀里。
“我说了,不要这样。”
“可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谢谢你。”王亚楠哭红着双眼说道。救回了女儿,就等于是挽救了他们这个家庭,她自然是对苏玄感恩戴德。
“说了,是我应该的,真的不用谢。若是真的想要谢谢我,好好养好身体,每天开开心心的,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苏玄安慰王亚楠一句,招呼现场的工作人员多搬了一些桌椅板凳过来,让病患以及家属有地方可坐,这才站起身子,冲在场的记者说道:“诸位记者朋友,这些人,就是此次药品中毒时间的患者以及他们的家属,我想你们一定非常想要采访他们。现在,机会就在大家的面前了。为了避嫌,我们暂时离开,咱们稍后见。”
说完,苏玄便带着在场的所有人员,全都离开了新闻发布会的现场。眨眼间的功夫,只留下了现场的一众记者以及刚来的那些病患及其家属。
换句话说,此时的现场,已经交给了记者们去全权处理。
记者想问什么,病患想回答什么,全都任由他们自己决定。
苏玄要告诉给所有人,中医仁草堂没有任何需要遮掩的地方,更不会像是其他的企业那样,这个不可以问,那个无可奉告。
在场的记者望着苏玄一行人离去的方向,不禁迷茫了。
难道中医仁草堂,真的就是如此坦坦荡荡?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女记者站了起来,冲一众记者喊道:“既然苏玄相信我们,那我们也一定要尽心尽力,还给大众一个最最公道的报道。大家有什么问题,还是按照先前排好的顺序提问。如果中医仁草堂真的是干着不光彩的勾当,我们这些新闻从业者,必定让他们无藏身之处,为病人受害者伸冤。如果中医仁草堂并非像是外界说的那样,我们也要给公众一个真相,还中医仁草堂一个清白!”
一众记者此趟过来,最大的心思,并不是想要炒作起来一个事件,而是想要弄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原本弄清楚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非常吸引人的眼球,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画蛇添足呢?
这一下子,一个个记者都捧着话筒相机录音机,快速将一众病患围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从这些病患的身上套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毕竟苏玄表现地实在是太坦荡了,坦荡的让他们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明知受害者跟企业方是断然不可能勾搭在一起的,可毕竟也有这种可能性不是?
于是,一个个记者亮出了自己的绝招。
“大娘,您……那啥,您先放下手中的拐杖行吗?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怎么,举着拐杖你就不会问了?”
“呵呵,也不是。行,那您喜欢举着,就举着好了。我是想问啊,您今年高寿?”
“不高。”
“大娘,您别这个样,我们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那你们一个个围着苏医生胡说八道地说什么呢?人家苏医生为了救我们一家,那是尽心尽力,那是真正得好人!你说你是好人,你有什么证明?就拿个话筒就是好人了?”
“……”
一名记者宣布败下阵来。
当然,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失败。跟他一样失败的,还有好多好多。
在所有的病患里面,记者们都注意到,年龄最小的蒋蕊儿,病情似乎是最严重的,单单看她那光秃秃的脑袋,就能明白。因此在她这里,记者的数量也是最多的。
“小姑娘,你的头发呢?是剪掉了还是怎么了?”
“自己掉的。”蒋蕊儿诚实地回答。
“那是因为什么掉得?是因为吃中医仁草堂的药才掉的吗?”记者紧跟着跑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蒋蕊儿点点头,一众记者顿时一阵高兴。
“那你恨他们吗?”
蒋蕊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啊?”一名记者不解地问道。
“苏玄大哥哥说了,是有人要害他们,在药里面偷偷加了别的东西,才会让我这样的。苏玄大哥哥是好人,你们不要欺负他,好不好?”蒋蕊儿怯生生地说道。
站在他身边得蒋国栋,望着一众记者失望的目光,张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想听什么,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想要听到的,并不是什么事实,也根本不会从我们一家三口的嘴里听到。”
说完,蒋国栋又看了看周围其他的病患以及家属,接着补充一句。“他们那里,也是一样。”
记者们都是分开采访的,对于采访的问题,也是五花八门。但是让他们吃惊的是,他们得到的答案,却是惊人的相似。
患者们都承认,他们是服用了中医仁草堂的药物才致病的,但是他们却并不对中医仁草堂有任何的仇恨情绪。至于苏玄,别说是仇恨了,就算是感激,他们都来不及。
对于苏玄的维护,就像是一些狂热的宗教分子对于宗教信仰的维护一样,甚至于稍有不合,就有想要拼命的架势。
有一个记者故意说了苏玄几句坏话,原本以为能够引起一些人的共鸣,进而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东西,却没曾想一个不留神,被一个老大爷一巴掌拍在头上,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这一下,所有的记者都糊涂了。
到底苏玄做了什么,让这些病人家属跟病人自己,如此地维护他?
是威逼?是利诱?是恐吓?
可看看这些人得样子,又知道不会是这些。
那,到底是什么呢?
蒋国栋毕竟是一名老师,相比于其他人来说,他的口才,更加地好,也懂得记者想要知道得是什么。自己自顾地走到主席台上,蒋国栋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之后,开始说道:“诸位记者朋友,感谢你们对我们这些病人的关注。自己的亲人病成这样,我们肯定心疼,心疼坏了。”
“那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我们这么心疼,还要去维护苏玄医生。我想你们听完我的话,也许也就明白了我们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了。”
“那是……腊月二十七还是二十八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第一次见到苏玄医生,第一次!”
“他真诚地告诉我,孩子病很重,需要马上治疗。他征求我们的意见,是直接走,还是等过完年再说。”
“三天,可那时候的三天,对于我来说,不亚于漫长的三年。我说直接走,苏玄医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派车,当天下午,就将我们一家全都接到了市立医院,也就是这里的楼上。吃、喝、营养品、治疗,一应俱全,可以说是面面俱到。”
“苏玄医生组织专家们夜以继日的给孩子们治疗,检查,研究办法,同时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观察,尽心尽力。不像是之前的那个苏强,带我们去的那些小诊所,可能连卫生许可证都不一定有。”
“他们一直在努力地救治我们得亲人,就像是在救自己得亲人。专家组的人为了救我们的亲人,甚至大年三十,都还守在医院里面。你们肯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很简单,年三十的饺子,是我们大家伙儿跟专家们一起包的,一起下的,一起吃的。跨年的那一刻,是我们一起跨过去的!专家们陪我们跨年,也跨过去了那道坎,心坎!”
“说心里话,就算是我亲妈病了,我都不见得能想的做的这么周到,可他们做到了。我们还能要求人家什么?”
“哦,对了,前天孩子病重,苏医生看到我们夫妇担心,为了安慰我们,撂下一句孩子治不好,就不会离开重症监护室的狠话,一头扎进了重症监护室。一站就是六个小时!六个小时啊!全神贯注地在一个恒温病房里面,愣是流汗流到地上全都是一滩汗迹,流到最后昏倒在病床边上,只为了救回我们的孩子!”
“苏医生,他是用生命,在告诉我们,什么叫做仁心仁术!我们凭什么,要听任你们去污蔑他去诋毁他?!”
蒋国栋的话,一下子激起了在场众人的情绪与回忆,一个个张嘴吆喝起来。
“年三十的早晨,人家苏医生风尘仆仆赶到我家,说要把我们接到市立医院治疗,跟其他家属见见面,一起过年。”
“是啊,人家苏医生为我们置办了年夜饭,年三十陪我们看电视,给我们买新衣买新帽!”
在场的众人不断地叙述着苏玄的好,越说越来劲儿,好像一说到苏玄,他们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蒋国栋望着不少脸上挂满泪水的记者,轻声说道:“对于苏医生,我们无话可说。太多的感谢与感激,无法表达我们的心情。我只希望,你们能够用你们手中的笔,还社会一个真相,还苏医生一个公道!谢谢了!”
说完,蒋国栋放下手中的话筒,冲在场的记者,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了!”
“谢谢了!”
“谢谢了!”
“谢谢了!”
……
病人、病人家属,不论男、女、老、幼,一个个冲着在场的记者,深深鞠了一躬。场面之壮观,纵然是那些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记者们,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种异样的感觉,逐渐涌上了一众记者的心头。
站在二楼保安室,苏玄透过监控摄像头,望着一楼新闻发布会现场的一幕,眼眶逐渐湿润了。
他只是去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那些人,并没有想过任何的回报。可就在他最最困难的时候,正是他真心帮助过的那些人,义无返顾地站了出来,为他扛起了正义的大旗!
这一刻,苏玄明白,为人处世,只愿真心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