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有很多清扫垃圾的环卫工人,这些人都是已经上了年纪的人,他们弯着腰驼着背,在街上不停清扫着,汗水沿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往下淌,年迈的脚步每往前走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每次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就会怅怅的,感觉那个单薄而又苍老的背影就是我,像是自己正在清扫着大街一样,我能体会到他们的艰辛,因为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已用同样的方式流了几十年的汗水,即使到现在,还在继续流着。
我坐上了公共汽车,回头看看那些乞讨的人,他们仍在路边继续跪着,我透过车窗看到街旁一幢接一幢的高楼,高楼里面肯定有一群人,这群人此刻也肯定在忙着,但他们不会看到街道上的环卫工人和乞讨者,因为大楼太高太高了。
晚上回到工地上,我问二喜有没有去海边玩过,二喜告诉我他没有去过海边,也不知道这个城市靠着大海,他这几年时间都花在了工地上。
二喜每天都带着工人去工地干活,遇上下雨的时候也还是照样,工人每人披着一大块塑料布,该干什么的还是继续干什么,二喜虽然是个小老板,却完全没有老板的派头,和所有工人一样,身披一块塑料布,在工地上和工人一起干活,一下雨整个工地变得又脏又乱,工人干完一天活回来浑身脏兮兮,个个蓬头垢面,工地上也没有洗澡的地方,即使有也没有人会去洗,干了一整天的活都累的直不起腰来,回来只想睡觉。
跟着二喜一起来干活的很多人有时会给二喜买点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一些吃吃喝喝的东西,二喜是他们的老板,他们理所应当对二喜好一点,他们这样做是希望能够跟着二喜永远干下去。
村里的三抗几乎每天都跟在二喜屁股后面,二喜走到哪三抗就跟到哪,寸步不离,隔三差五就会买点小酒小菜跟二喜喝喝,过了没多长时间二喜便让三抗做了小组长,小组长就可以不用干那么多的活,还可以多算工分,谁都愿意当小组长,可是也得老板同意才行,至于老板那一关,只有二喜才能说得上话。
二喜经常对我说三抗这人不错,勤快又激灵,我听了呵呵笑笑,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觉得二喜还是太老实,三抗比二喜小几岁,二喜没有承包工地的时候每次见面三抗都是直呼二喜的名字,现在则一口一个二喜哥叫个不停,二喜被他哄得团团转,简直就把三抗当成亲兄弟。
以前我干窑厂的时候,三抗天天来家里找雨新玩,见了我一口一个四叔喊得别提有多亲热,现如今在这里,我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三抗每次见到我像是没看见一样,走对面的时候都是把头抬起来或是扭到一边去,我见三抗这样心里也来气,也想狠狠说他两句,这孩子怎么这样势利,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吧,以前他喊我四叔是因为他可以从我这里有利可图,现在我不能给他什么了,他还凭什么再继续叫我四叔,一想到这我就会摇摇头笑笑,总以为只要一直对他人好,他人也一直会对自己好,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人心变化太快了。
三抗不单单喜欢跟在二喜屁股后面,更喜欢跟在工地老板后面,老板有时来工地,三抗比二喜都积极,跟老板说这说那,带着老板四处转,二喜则跟在一旁,只知道呵呵笑,老板有时也会问二喜两句,但更多的时间是在听三抗说,我站在距离很远的地方看着三抗在不停说着话,说的什么我听不清,也不想听清,只是三抗那副弓着腰一脸谄媚的表情让我实在受不了,有时也很想跟二喜说说三抗,可是想想无论二喜还是三抗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我们都是出来打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谁啊?谁都不能说。
秋收的时候我回了家,工地上是不允许工人中途回去的,是二喜让我回的家,二喜看出了我的心思,也知道家里只有美真一个人,我也没有推脱什么,只是对二喜说我回去赶紧忙活,忙完活马上回来,现在二喜是私自让我回去,违背了工地上的规章制度,要是被老板知道的话肯定会对二喜影响不好,二喜熬了这么多年才熬到今天,要是因为我回家而坏了大事,我会愧疚一辈子,二喜则呵呵笑着对我说老板不会知道的,不会有事的,让我安心在家忙活。
我买了车票,连夜回到了家里,半年多没见美真,美真又消瘦了很多,美真的身体和精神还很好,这使我稍稍又有了点宽慰,我一回到家美真便忙着问我在工地怎么样,我把实际情况给美真说了一遍,美真听了很高兴,直说二喜是个好人,要我在家呆上两天就赶紧回去,千万不能让二喜为了难,家里的活她一个人可以干,大不了比别人慢一点,我看着满院子晒着的棉花,雪白雪白的,越看越像美真头上的白发,美真天天在地里忙活,美真的头发就是跟这些棉花一起变白的。
我和美真忙了好几天才把地里的麦子收割完,地里的麦茬太高,不把地里的麦茬弄掉很难进行下一季的播种,村里很多人为了省事都烧起了麦茬,我也跟着村里人烧了起来,天气干燥的很,麦茬很容易点着,我为了能够让麦茬烧的快一点便在田地四周各点了一把,火很快烧了起来,天突然刮起了大风,火越烧越快,火苗也跟着蹿的老高,我看着呼呼叫的火苗吓坏了,打谷场就在不远处,全村人的粮食都在那晒着,要是烧到打谷场,我就真的闯大祸了。
我慌张着大喊大叫,四周却没有一个人,正是大正午,大家伙都回去吃饭了,我一下子慌了起来,扛起铁锨就跳到了火堆里,拼命拍打着火苗,火堆里面的温度很高,我刚跳进去脸就霍霍的疼,像是被烧着了一样,我根本顾不上疼,只是不停拍打着呼呼老高的火苗,火却越烧越猛,我也被围在了火堆里,眼看着就要烧到打谷场边上,我想这下彻底完了,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