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不禁大怒,她先前遭人暗算,被囚于石室,差点便遭凌辱,一口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如今见来人直闯进来,是以一股怒气直冲胸臆。只见她抢步上前,一掌劈过去,怒道:“哪里来的冒失鬼,滚出去!”
来人刚冲进屋子,突觉一股凌厉的掌风扑来,大惊之下,急忙出手抵御。茜雪虽然年纪不大,但武功精微,功力不凡,见来人能够化解第一招,不禁冷笑道:“有两下子,怪不得如此猖狂!”呼呼,又是两掌。
云飘香急道:“雪儿不可造次!”但茜雪哪里听得进去,双掌如鬼如魅般拳打足踢,来人双手翻飞,却一步一步往后退。云飘香见二人斗得甚急,于是坐在桌旁喝茶。那店小二却躲在角落,双眼圆睁,嘴巴张得大大的。
来人武功很是不弱,二人人影翻飞,掌风呼呼。茜雪久攻未果,心里甚是烦躁,渐渐心浮气躁。云飘香暗叫:“不好,雪儿这丫头太急功冒进了。”随即出声道:“雪儿,你左肘撞她胸口,右掌要斩她腰胁,左手便抓她的‘气户穴’……”
茜雪答应一声道:“是,小姐!”她说“左肘撞她胸口”,茜雪出手和她所说若合符节,左肘正好去撞来人胸口,待得云飘香说“右掌斩她腰胁”,她右掌正好去斩来人腰胁,一个说,一个作。云飘香说到第三句上,茜雪突然右手五指成钩,抓向来人的“气户穴”。
要知道茜雪的功夫是云飘香所授,云飘香见闻广博,虽然全身经脉被封,但是武学修为并未消失;所谓旁观者清,所以出言指点。来人武功再高,也被这快如闪电,如鬼如魅的手法逼的倒退数步。
来人正左支右绌时,突听门外一个男人声音大吼一声,道:“香姑娘别慌!”一股凌厉的掌风从侧门攻向茜雪,茜雪不敢硬接,只得飘身后退。
突听门外又一个声音冷冷的道:“这里还轮不到你们发横,滚出去!”一个身影一下闪进来,众人只见人影晃动,两条人影倒飞出门外。进来的正是花弄影,他剑眉横飞,对云飘香道:“妹妹没事吧!”
云飘香笑道:“我没事!”只听一声娇叱,一声怒吼,倒飞出去的人影又发掌攻进来。花弄影对茜雪道:“雪儿你退开,我来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之辈。”
原来花弄影在房间里正要假寐一会儿,突然听到这面响动,见南宫琼楼正在运功调息;是以蹑手蹑脚的轻轻走出来查看。见到有人扑向云飘香的房间,心下大怒,一进来便施展神功,把二人甩出门来。
三人呼呼,瞬息间交换了三掌,花弄影冷笑道:“有点门道!”那女子娇叱道:“你也不赖!”说着,与那男子又双双攻到。突然门外一声沉吼:“大家快快住手!”
随着话声,一个人影从门外飘身进来。只因那人影来得好快,茜雪怕花弄影有失,挥掌攻向那人。那人在空中叫道:“茜雪姑娘是我!”茜雪听出是南宫琼楼的声音,急切间把拍出的掌力硬生生收回,跃回原位。
南宫琼楼双掌插进三人中间,功运双臂,硬生生分开三人道:“都是自己人,快快住手!”三人这才分开,南宫琼楼诧异道:“韵儿,怎么是你?”那女子也同时惊异道:“琼楼大哥,怎么是你?”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香含韵和西城秀树。南宫琼楼又问道:“你们……你们怎么打起来啦?”香含韵还未答话,茜雪也走过来道:“原来他们是公子爷的朋友,婢子刚才多有得罪!”说完敛衽一礼。
香含韵只是“哼”了一声,问道:“琼楼大哥,他们是些甚么人?”南宫琼楼失笑道:“我都忘了介绍了!”说完,指着云飘香对香含韵二人道:“这位是云飘香云姑娘……这是茜雪姑娘,花弄影花兄……”
又对云飘香等人介绍了香含韵和西城秀树。云飘香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快快请坐!”香含韵想到刚才连人家一个丫鬟都差点抵御不住,心里老大不舒服,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南宫琼楼尴尬的道:“韵儿,云姑娘救过我的性命……”话未说完,香含韵也冷然道:“她救过你的性命又没救过我的命?”心想他一声不吭的就走,原来是有天仙一般的美人相陪,心里越想越气。
云飘香等几人心想:“这姑娘和他不知是何关系,脾气如此之大!”南宫琼楼赔笑道:“云姑娘,韵儿刚才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在此代她赔罪!”
云飘香忙道:“公子言重。都是小妹管教不严,得罪了公子的朋友!”香含韵一听,更加恼怒,听他们言下之意,显是说自己刁蛮任性,无礼取闹;心想:“自己到处找寻于他,没想到一见面他就这样对待自己。”越想越气,掩面奔了出去。
南宫琼楼急道:“你去哪里?”香含韵怒道:“不要你管?”见她一下就奔出院门,南宫琼楼忙纵出房追去。出得院落,见香含韵在集市转角处一闪而没。南宫琼楼心里焦急,不知她为何突然就走,不大功夫,香含韵已奔出城去。南宫琼楼几个起落拦在她面前,道:“韵儿,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香含韵怒道:“谁要你假惺惺的。快快闪开,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南宫琼楼奇道:“我是真关心你嘛!”香含韵冷笑道:“是吗?怕是嫌我碍你的好事吧!”
南宫琼楼诧异道:“这是怎么说的?我时时记挂与你,你却……你却一见面就……就生我气。你要生我气,也要告诉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你啊?”
香含韵气苦道:“你倒说得好听,尽爱欺负人?”说着不禁流下泪来。南宫琼楼慌忙道:“我哪有欺负你啊!你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不是,你就打我我也不生气,好不好?”
香含韵不理他,向前就走。南宫琼楼不敢再拦在她面前;无奈之下,只得紧跟在后面。一路上香含韵始终不跟他交谈,南宫琼楼逗她说话,总是不答。
南宫琼楼不禁暗皱眉头,真不懂得她为甚么莫名其妙的忽然大发脾气?如何对付实是一窍不通。软言相求吧?实在放不下脸来;弃之不理吧?又觉让她一个少女孤身独闯江湖,未免心有不忍。想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一直前行,香含韵沉着脸在前,南宫琼楼跟在后面。行了三十多里,忽然天边乌云密布,两人忙加紧脚步,行不到五里,大雨已倾盆而下。她展开轻功向前急奔,附近却没人家,也无庙宇凉亭。南宫琼楼抢到她面前道:“韵儿,你怎么生我气了,你倒是说给我听了,我才能改啊?”
香含韵听他这么说,气色稍和,道:“你要我不生气,那也容易,只消依我一件事。”南宫琼楼道:“你说吧,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也依了。”
香含韵道:“好,你听着。从今而后,你不能再见那个云姑娘。如你答允了,我马上向你赔不是。”说着嫣然一笑。南宫琼楼好生为难,心想云姑娘对己有恩,将来终须设法报答,无缘无故的避不见面,那成甚么话?这件事可不能轻易答允,不由得颇为踌躇。
香含韵俏脸一板,怒道:“我原知你舍不得你那云姑娘。”转过身来,向前狂奔。南宫琼楼大叫:“韵儿,韵儿!”香含韵充耳不闻,转了几个弯,见路中有座凉亭,便直窜进去。南宫琼楼奔进凉亭,见她已然全身湿透。其时天气正热,衣衫单薄,雨水浸湿后甚是不雅,香含韵又羞又急,伏在凉亭栏杆上哭了出来,叫道:“你欺侮我,你欺侮我。”
南宫琼楼心想:“这倒奇了,我几时欺侮过你了?”当下也不分辩,解下长衫,给她披在身上。寻思:“到底她要甚么?心里在想甚么?我可一点也不懂。云姑娘又没得罪她,为甚么要我今后不可和她再见?”
他面对如何强大的敌人都无所畏惧,谈笑自若,可是香含韵
这位大姑娘忽喜忽嗔,忽哭忽笑,实令他搔头摸腮,越想越是胡涂。过了一阵,雨渐渐停了,香含韵却仍是哭个不休。她偷眼向南宫琼楼一望,见他也正望着自己,忙转过眼光,继续大哭。
南宫琼楼也横了心,心想:“看你有多少眼泪!”正自僵持不决,南宫琼楼心念一动:“我试试这法儿看。”正寻思之际,香含韵见雨已停,正要上道,南宫琼楼忽然“哎唷,哎唷”的叫了起来。
香含韵吃了一惊,回头看时,见他捧住了肚子,蹲在地下,忙走过去查看。南宫琼楼运起“冥冥露神功”,额上登时黄豆般的汗珠直淌下来。香含韵慌了,连问:“怎么了?肚子痛么?”
南宫琼楼心想:“装假索性装到底!”运气闭住了手上穴道。香含韵一摸他手,只觉一阵冰冷,更是慌了手脚,忙道:“你怎么了?怎么了?”南宫琼楼大声呻吟,只是不答。
香含韵急得又哭了起来。南宫琼楼呻吟道:“韵儿,我……我这病是好不了的了,你莫理我。你你……自己去吧。”香含韵急道:“怎么好端端的生起病来?”
南宫琼楼有气无力的道:“我前几天被……被千毒老人和……和夺命双煞重创,昨天晚上又……又被人暗算。伤势还未痊愈,刚才……刚才被雨淋了;你又生……生气,我心里一急,可能……可能是旧伤新伤一起……一起发作啦!我……我……”
香含韵惊惶之下,双手搂住了他,给他胸口揉搓。南宫琼楼被她抱住,很是不好意思。香含韵哭道:“琼楼大哥,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啦。”南宫琼楼心想:“我若不继续装假,不免给她当作了轻薄之人。”此时骑虎难下,只得垂下了头,呻吟道:“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快不行啦!”
他越装越象,肚里却在暗暗好笑。香含韵哭道:“你不会死的,你不知道,我生气是假的,我是故意气你的,我心里……心里很是喜欢你呀。你要是死了,我跟你一起死!”
南宫琼楼心头一惊:“原来她是爱着我。”他生平第一次领略少女的温柔,心头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又是甜蜜,又是羞愧,怔怔的不语。香含韵只道他真的要死了,紧紧的抱住他,叫道:“大哥,大哥,你不能死呀。”
南宫琼楼只觉她吹气如兰,软绵绵的身体偎依着自己,不禁一阵神魂颠倒。香含韵又道:“我生气是假的,你别当真。”南宫琼楼哈哈一笑,说道:“我生病也是假的呀,你别当真!”
香含韵一呆,忽地跳起,劈脸重重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大响,只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香含韵掩脸就走。南宫琼楼愕然不解:“刚才还说很喜欢我,没有我就活不成,怎么忽然之间又翻脸打人?”
他不解香含韵的心事,只得跟在后面。香含韵一番惊惶,一番喜慰,早将对云飘香的疑忌之心抛在一旁,见南宫琼楼左边脸上红红的印着自己五个手指印,不禁有些歉然,也不禁有些得意,想到终于泄露了自己心事,又感羞愧难当。
香含韵横他一眼,说道:“死皮赖活的跟着人家,真讨厌。”南宫琼楼摸着脸颊,笑道:“我肚痛是假,这里痛却是真的。”香含韵一笑,道:“你要是气我不过,就打还我一记吧。”两人于是和好如初。
南宫琼楼道:“啊哟!”香含韵道:“怎么啦!”南宫琼楼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回去吧!刚才匆忙追你出来,也没和云姑娘打声招呼,真是失礼之至了!”香含韵一听,脸色又变,怒道:“你舍不得她你就回去吧!我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