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香含韵越奔越紧,不大工夫,二人也达山顶。南宫琼楼见香含韵神色怪异,眉宇间隐含忧愁,不禁暗自奇怪。于是,顺着她眼光瞧去,但见山顶空旷处两个老妪正自火拼。
两个老妪掌声呼呼作响,如狂风暴雨,石走沙飞。一个老妪身着葛衣,另一个着杏黄色宫装。南宫琼楼不禁大是奇怪:“如此年纪,怎地如此大火气?非得以命相搏。看香姑娘神色,似乎识得二人。”
打量未完,只听葛衣老妪怒“哼”一声,道:“你试试我这一掌!”说完,左手斜上举,衣袖带起一股劲风,同时右手在胸前划个圆弧,快速无比的向身穿杏黄色宫装的老妪推去。
但见她这一含愤出手,果然大不一样,端的凌厉狠辣无比。杏黄色宫装老妪冷冷道:“你有甚么恶毒招数只管使出来,我接着便是。”
见葛衣老妪来得凶猛,嘴上虽说的漫不经意,心里却也不敢大意。于是,功运全身按向葛衣老妪的双掌。
两人去势如电,南宫琼楼等心念未转,二人的手掌无声无息的粘在一起。这时二人顿住身子,南宫琼楼才看清二人面貌。但见二人虽已年老,然面目姣好,显然年轻时也是位美人。
二人手掌相接,变成了比拼内力的局面。葛衣老妪连运三次劲,都被杏黄色宫装老妪挡住,看来二人的武功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香含韵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二人,脸上神情瞬息千变。这时见二人比拼内力,不由大惊,急道:“你快想个法子把他们分开!”
南宫琼楼不禁迟疑,道:“这个,这个……”一时无所措词,连说了两个“这个”,却说不下去。他不知对方是甚么人,也不知二人有甚么恩怨,不敢贸然出手;况且看哪二人出手的劲道,功力远在自己之上,是以,虽见香含韵语声焦急,却不敢造次。
此时,两个老妪脸色凝重,头顶冒起阵阵白气,显然二人正在催运内力,也达重要关头。
香含韵春花般的娇靥上饱含紧张、忧虑、焦急等诸般表情。南宫琼楼不由大是怜惜,脸上温柔横溢,心想:“就算刀山火海,只要能解你眉间一点忧愁,也是好的!”
然而香含韵却没见到他的神情,只是焦急的道:“怎么办?这样下去她们定会两败俱伤的!”
南宫琼楼不禁豪气陡生,也不管自己能否解开僵局,自己是否会命丧于此,只是想着我定会帮你的!于是,缓步走去,走到二人身旁,提起双掌,运足“冥冥露神功”向二人双掌交接处插去。
只听两声轻拍,两个老妪的四只手掌同时拍在南宫琼楼的身上,香含韵不禁一声轻呼,花容失色。
反看南宫琼楼,当双掌拍在他身上时,他身子滴溜溜一转,四只手掌一起被滑开,然身子并未停住,接连转了三圈才把承受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散去才稳住身形。
两个老妪见居然有人能分开自己二人,本也惊讶不已,待看清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随即怒吼一声:“谁要你这小子多管闲事!”
说完,挥掌当面就是一掌劈向南宫琼楼,两个老妪一前一后夹攻。南宫琼楼不禁苦笑:“我招谁惹谁来着,不把你二人分开,势必两败俱伤;今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惹得这麻烦事。”
但见来势猛恶,也不敢大意,施展小巧工夫腾挪纵跃,始终不和二人正面交锋。
香含韵一边急道:“师父,你们别打啦!”南宫琼楼不禁大惊:“我料到香姑娘必定和这两人有关联,却未想到是她的师父!”
只听那杏黄色宫装老妪沉声道:“你别急,等我把这小子打发了,再和你算账!”
那葛衣老妪笑道:“韵儿别听她呼吼,她要敢动你一根寒毛,我绝饶她不得!”
杏黄色宫装老妪冷冷笑道:“凭你吗?就你那点三脚猫工夫,能耐我何?”
二人虽在说话,手上却丝毫不慢,南宫琼楼极尽所能,还是被二人的掌风逼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那葛衣老妪听杏黄色宫装老妪如此贬低自己,不禁气得哇哇大叫,扔下南宫琼楼,又一掌袭向杏黄色宫装老妪。
杏黄色宫装老妪冷冷一笑,左挪数步,让开这一掌。杏黄色宫装老妪道:“师姐,怎么在小辈面前丢起脸来?你也试试小妹这一掌!”语声娇柔,出手却凌厉狠辣。
南宫琼楼不禁大是奇怪:“怎么这二人又是师姐妹?又以性命相搏,真是奇哉怪也!”心里想着,功运“冥冥露神功”遍布全身,脚踏虚法步,拍拍两掌,一掌攻向葛衣老妪,另一掌攻向杏黄色宫装老妪。
香含韵在旁见三人斗得甚急,任谁受伤都不是件好事儿,可一时之间又没办法可想,一颗心差点儿跳出腔来。
那两个老妪虽然招式精妙,厉害杀着层出不穷,但斗了这么久,再加上年老,精力也无年轻时充沛,是以,虽然招式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但劲道也然大减。
南宫琼楼一边出招,一边朗声道:“二位前辈不知为了何事,非得以命相搏?”
葛衣老妪怒吼一声,道:“小娃儿,你是甚么东西!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管好自己小命要紧。”
南宫琼楼哈哈一声狂笑,道:“晚辈不是甚么东西,只是见二位前辈性命相搏,实在看不过去。”
三人虽在说话,劲力却是丝毫不变,而且此番动手不再认定谁是敌人。有时两个老妪合力攻击南宫琼楼,有时南宫琼楼又与其中一个攻击另一个,形成了混战。
那杏黄色宫装老妪冷然道:“小娃儿大言不惭,别以为你与韵儿同来,我们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南宫琼楼一时激发胸中豪气,听二人如此小视自己,于是一声长啸,啸声劲道十足,直透云霄。双掌发出“落雁飞羽掌”的精妙招数,分向二人推去,同时叫道:“请二位前辈指教!”
两个老妪见状,不禁轻呼:“落雁飞羽掌!”南宫琼楼见二人退开,一时凝劲不发,答道:“不错,正是‘落雁飞羽掌’!”
杏黄色宫装老妪冷然道:“不败神童是你什么人?是他叫你来的?”
南宫琼楼答道:“正是晚辈授业恩师!”此时,两个老妪并肩而立,变成了以一对二的局面。香含韵见状,飞奔过来,娇声道:“师父,你们二人为何又斗起来了,刚才差点吓死徒儿啦!”
葛衣老妪道:“我们死了岂不正和你意,从此无人管束你!”虽在教训香含韵,但语气中饱含爱怜。
香含韵撒娇道:“师伯别生气啦!都是韵儿不好。”说完,对南宫琼楼道:“这两位是我师父!”
南宫琼楼忙踏上一步,躬身施礼道:“晚辈南宫琼楼见过二位前辈!”
杏黄色宫装老妪眼睛一亮,促声问道:“你叫甚么?”语音惶急,略带激动。南宫琼楼不禁大是奇怪,道:“晚辈南宫琼楼!”
杏黄色老妪颤声道:“你爹爹叫什么?你妈妈叫甚么?”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瞪着南宫琼楼,脸上神色激动显而易见。
香含韵也莫名其妙,转眼询问葛衣老妪,然葛衣老妪也正盯着南宫琼楼。
南宫琼楼躬身道:“家父正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绝心,家母,家母……!”一时想到母亲早已不在人世,自己成了没有母亲疼爱的浪儿,眼眶一红,难以继续说下去。
那杏黄色宫装老妪不禁滴下一滴眼泪,但立刻用袖拭去,叹了口气,道:“你母亲小名叫阿曼,在你两岁时就……就离开你,是吗?”
南宫琼楼听得大惊,颤声道:“前辈怎么知晓晚辈家母乳名?”香含韵也见师父神色大变,南宫琼楼所问正是自己想知道的事,是以,凝神静听下文。
杏黄色宫装老妪不答,仰天发出一声长笑,笑声回荡在山峰,良久不绝。那葛衣老妪道:“师妹,恭喜你亲人团聚,师姐先走一步。”语音平和,哪想到刚才两人还在以性命相搏。
杏黄色宫装老妪点点头,道:“师姐慢走!”葛衣老妪也不答话,施展身形,向峰下掠去。香含韵叫声“师伯”,奔到崖边看时,葛衣老妪也只剩下一点黑影。
南宫琼楼却一直在想葛衣老妪那句话:“师妹,恭喜你亲人团聚……”心想:“难道这位前辈是我的先辈,但怎么没听父亲提过?如若不是,怎么那位前辈又会说‘恭喜你亲人团聚’之类的话?”
正思忖间,只听杏黄色宫装老妪柔声道:“孩子,我是你姥姥啊!哎,时间如梭,转眼之间你也长这么大啦!”
南宫琼楼大惊,颤声道:“你……你真是我姥姥?我怎么没听爹爹说过!”杏黄色宫装老妪黯然道:“你母亲走后,我和你师伯祖就隐居在这里!”说完,仰天喃喃的道:“阿曼,我的女儿,你看见了吗?你的孩子已经长大啦!”
南宫琼楼此时更无怀疑,双腿一屈,跪倒在地,道:“琼楼见过姥姥……”话未说完,也是泣不成声。杏黄色宫装老妪也是老泪纵横,伸手扶起南宫琼楼,道:“孩子,起来!”
原来杏黄色宫装老妪就是五十年前就也名震江湖的“烟波二仙”之一的凌波仙子。葛衣老妪与凌波仙子是同门师姐妹,外号“千雪含烟”。二人五十年前同闯江湖,闯下“烟波二仙”的美名!
凌波仙子左手拉着南宫琼楼,右手拉着香含韵走到一块大石旁,招呼二人坐下。此时,夕阳西下,倦鸟归林,一片祥和笼罩在山巅!
凌波仙子仔细端详一会儿南宫琼楼,不禁悠悠的道:“真像!”香含韵奇道:“像甚么?”凌波仙子不答,只是凝望远方,长长的叹了口气。
南宫琼楼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外婆,我母亲当年是怎样去逝的?”凌波仙子凝视他半响,才道:“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