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飘香道:“我知道!”纳兰浅语摇摇头,苦笑道:“你不知道的。以前,我曾问过楼哥哥,在香姑娘我们三个女子当中,他最爱谁,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云飘香心神一紧,问道:“怎么说?”纳兰浅语摇摇头,道:“他没有说,但是我从他的眼神中知道,他心底最喜欢的人是你云姊姊!”云飘香一呆,黯然道:“他喜欢的是香姑娘,我……”苦笑一笑,又道:“他只是把我当做救命恩人罢了!”
岂知纳兰浅语摇摇头,道:“不,他看我的眼神和看香姑娘的眼神是一样的,只有看姊姊的时候,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兴奋,喜悦,念念不舍。我知道他心底最喜欢的是你,但他对自己的事情却是一塌糊涂,只怕他都弄不清楚!”
云飘香凄然一笑,道:“我只希望他开开心心的,至于他爱不爱我,我却不在乎!”纳兰浅语愣愣的看着她,半晌,才叹口气道:“姊姊,你的心底真是太好了。不过因为你和他都只为别人着想,所以他才最喜欢你!”
云飘香愣愣的看着远处的洁白,就如心底一样,空空的。在这寒风中,只觉心里冰冷如水。两人沉默了半晌,纳兰浅语才道:“姊姊,有你照顾他,我也就放心了。你快去照顾他吧!他此时最需要你在他身边!”
说着,走进破庙去。云飘香待了半晌,才来寻找南宫琼楼。奔到坟前一看,只见白雪茫茫,哪里还有南宫琼楼的影子。她惊慌之下,大声叫道:“楼儿,你在哪里?”只听四处传来“楼儿,你在哪里”的回音,但南宫琼楼已然杳无人迹。
云飘香激动之下,在山野间四下找寻,纵声高呼:“楼儿,楼儿……”回音不绝,却没有一丝踪迹可循。她急得四处乱本,在周围巡视一圈,心念一动,奔回破庙,只见破庙里空荡荡的,别说南宫琼楼,就是纳兰浅语与司徒浩然两人,也不在庙中。
她心里一凉,心里只是想:“他去了哪里,到底去了哪里?”眼光四处乱转,眼角一瞥,突然见地上似乎有字迹,急忙看去,只见地上潦草的写道:“云姊姊,谢谢你的照顾,我们走了!好好照顾他,他爱的是你!”下面没有落款,但她也能猜想到是纳兰浅语留下的字迹。
当下呆在当地,暗思:“原来他们走了,可是司徒公子伤得那么重,他们能去哪里呢?”她此时心烦意乱,只觉天地虽大,似乎只有她一个似的,不知不觉,悲从中来。纵到庙外,高呼:“楼儿,你在哪里……”空山寂寂,只有回音的陪伴。
她盲目的走到坟边,突然眼前一亮,只见南宫琼楼正跪在坟前,霎时间,心神激荡之下,忙奔过去,大声道:“你去哪里啦!你这样一声不响的就走,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话未说完,心口一热,“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南宫琼楼一惊,忙把她抱起,见她脸色苍白,心里一疼,歉然道:“对不起,我……我……”云飘香有气无力的道:“只要你平安就好!”说着,泪珠涌现。原来云飘香身受内伤,没有及时治疗,又四处奔波,全靠内力压住伤势。此时大悲大喜之下,伤势便发作,是以,支持不住,摔倒地上。
南宫琼楼见她情形,惊道:“你受了伤?”说罢,一只手抱住云飘香的娇躯,另一只手掌贴在她背心,缓缓输送内力。云飘香身子一震,霎时间一股暖洋洋的热流涌入体内,只觉舒服无比,心口的闷塞减了不少。
云飘香幽幽的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声不响的就走,我心里有多着急吗?”南宫琼楼一边为她运功疗伤,一边答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云飘香苦涩的一笑,道:“楼儿……”歉然一笑,道:“我以后就叫你楼儿,好不好?”
南宫琼楼略微迟疑一下,道:“好,那么我以后就叫你云儿?”云飘香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道:“嗯!你适才去了哪里?”南宫琼楼道:“我下山去了!”云飘香又喷出一口淤血,南宫琼楼才缓缓收掌,从旁边拿过一个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件貂皮棉袄,给她披在肩上,然后抱她坐在一边。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些水果,放在坟前,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的叩了几个头,呜咽道:“娘……”
叫了一声,再也说不下去。他在坟前呆跪了良久,突闻云飘香的咳嗽声,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来。抱起云飘香,道:“云儿,你伤势不轻,我带你下山找个郎中瞧瞧!”云飘香温柔的点点头。
他一路飞奔,不多久便来到一个小镇上,见怀中的云飘香已然沉沉睡去,那娇美秀丽的脸庞,苍白无比,却挂着一丝甜甜的笑容。当下在客栈里住下,轻轻把云飘香放在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才出去找郎中。一直忙到把药煎好,云飘香才悠悠醒转。
于是扶起云飘香喝完药,见天色昏暗下来。又叫店小二送来饭菜,服侍完云飘香,待她躺下后,枯坐灯下,这漫漫长夜,注定他无法安睡;只觉无数疑窦纷至沓来。只因他昨日陡然见与母亲相逢,便死在自己怀中,心神大震之下,不免心志失常。此时灵台清明,只觉许多疑问一下子涌在心间。
想到百花帮主竟然是自己一直敬爱的蓝叔叔,心里的痛不亚于丧母之痛。心想:“母亲竟然没死,怪不得我总觉得每次见到她,就像见到久违的亲人一般,她也一直待我很好,我数度与她见面,竟然都不知道是娘亲,真是该死!”
又想到百花帮主,心里突然一亮,豁然之间,明白了许多事,暗道:“原来如此。黄山大会时,他突然不见,爹爹还说是为了出去找我,原来是早就包藏祸心!”又想到自己第一次在九华山莲花峰遭人偷袭,对方对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暗中安排。
突然心里又涌起疑问,据纳兰櫵鹤说道,当年他是被西城海岩追杀,才和爹爹结拜为兄弟,所以才导致四大世家争雄江湖。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师兄弟暗中策划的。想必二十年前,娘亲隐约知道他的秘密,他便假手师父,想取娘亲性命,娘亲便将计就计,以假死来掩人耳目,以便暗中查探。如若明白告诉父亲,那时父亲忙于江湖中的事,无暇顾及,反而会引来灭门的惨祸。但母亲还不放心,才请求师父收我为徒,远离南宫世家,就算有什么惨事发生,也能保住我的性命。
想到母亲的苦心,百花帮主的城府之深,心里又是悲痛,又是愤懑。他虽然想明白许多事,但香含韵是蓝剑豪的女儿一事,他却莫名其妙,没有头绪可寻。却也明白百花帮为何兴师动众,三番五次上少林寺救香含韵。想到自己第一次夜上少林寺,寻求灵龟之血,适逢百花帮大闹少林寺,突然心里一动:“韵儿那时就在少林寺中!”
这一夜,他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直到天光大亮,云飘香悠然醒来,他都不自觉,还在思绪之中。云飘香见他呆呆的坐着,双眼看着窗外,于是轻声道:“楼儿,难道你……你一夜没睡?”南宫琼楼刹那间回过神来,见云飘香已醒来,于是走到床边关切的问道:“云儿,你醒了,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飘香展颜一笑,眼波流转,见他眉宇间憔悴不堪,于是柔声道:“我好多了,只是你怎么不休息?”南宫琼楼摇摇头,道:“睡不着,你等一下!”便去招呼店小二送来洗脸水。待吃过早点,南宫琼楼道:“我再帮你运一会儿功!”
云飘香柔顺的点点头,当下盘膝坐定,凝神静气,把内力输送进云飘香体内。顿饭功夫,云飘香便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运气一小周天后,缓缓睁开双眼,但觉全身舒泰,真气充沛,知道内伤也愈,见屋中空荡荡的,没有了南宫琼楼的身影。便走下窗来,目光一瞥,见桌上似乎有一张白纸,忙拿起一看,顿时心里一凉。
只见上面写道:“云儿,你的伤势也无大碍,我也放心了。我走了,你不用找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落款是“楼儿”两字。她拿着素笺呆呆出神,虽然担心他的安慰,但知道他伤心过度,需要好好静一静,又放心不少。
南宫琼楼别了云飘香,在江湖中漫无目的的四处浪荡,整天醉生梦死,只要有酒,便天为被子地为床,走到哪里算哪里。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究竟要干什么,有时与乞丐为伍,醉了就倒头大睡,一睡就是一整天,衣衫褴褛,头发蓬松,十足一副乞丐模样,哪里还有英俊潇洒,叱咤风云的气概。
偶尔遇见不平事,便顺便伸手管一管,别人感念他的恩情,便请他吃喝一顿,有时酩酊大醉,没酒钱了,便去偷酒,有时被人发觉,暴打一顿,也不还手,只要酒壶抱在怀里,就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似乎也无关紧要。
他这一在江湖中浪荡,整个人就如瞬间在天地间消失一般,了无人迹。而百花帮主自从少林寺重伤后,修养数月,伤势恢复,便开始了雄霸江湖的霸业。几月来,长江水寨的九帮十八寨诚服脚下。于是,雄心一起,更是变本加厉,一时间,江湖中风起云涌,血腥四起。
以少林于武当两大门派为首的名门正派,纷纷联络各大门派,商量讨伐百花帮;而七星会会众公推竹梦白为七星会主,为了报前任七星会主之仇,屡次与百花帮厮杀,惨状之烈,不亚于二十年前的四大世家争雄江湖。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怀中抱着一个酒坛,歪歪斜斜的走在大道上。喝一大口酒,便高吟一声。
此时冰冻早解,暮春的风雨侵袭,到处是残花败柳一片。那乞丐走在这暮春残景之中,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吟声高歌,倒是自得其乐,偶尔傻傻呆笑,路人都认为是个十足的疯子。而在那遥远的古道上,一个白衣女子只身单剑,漫步独行,对身旁美景似若无睹。只见她来到一条江边,见柳绦低垂,心里愈加烦闷,一时心血来潮,低声吟道:“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縠笼香雪。梦魂惊,钟漏歇,窗外晓莺残月。几多情,无处说,落花飞絮清明节。少年郎,容易别,一去音书断绝。”
吟毕,呆呆的看着江水流去,那如莲花般的容颜,已然被风霜侵蚀得憔悴不堪,衣带渐宽,却无计可消除,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她,正是数月来一直找寻南宫琼楼的云飘香。她数月来,走遍大江南北,但南宫琼楼一直杳无人踪。
她腰悬冰魄神剑,脸上颇有风尘之色,显是远游已久;韶华如花,正当喜乐无忧之年,可是容色间却隐隐有懊闷意,似是愁思袭人,眉间心上,无计回避。呆立半晌,只觉愁绪难平,便返身而去,继续寻找到天涯。
而此时的南宫琼楼栖身之处,离她不远也不近。近日来他身无分文,只得偷酒度日,运气也不怎么好,逢偷必被抓,然后又是一顿暴打。这日又偷了一坛酒,拼命发足狂奔,才避开追兵。喝得烂醉如泥后,倒头便睡。
迷迷糊糊之中,身上似是被人踢了几脚,还有棍棒抽打的感觉。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几个大汉恶狠狠的一边对他拳打足踢,一边怒骂道:“哪里来的臭乞丐,他奶奶个熊的,赶快给大爷们滚出去,否则惹得大爷火起,打断你的狗腿子!”
南宫琼楼大怒,心想:“哪里来的恶汉!”见一个大汉恶狠狠的一脚踢来,他大叫一声“哎哟”,身子在地上一滚,避开那大汉的一脚,手肘趁势在那大汉“足三里穴”上一撞,那大汉顿时半身麻木,站立不住,一个肥大的身子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其余大汉大惊之下,忙扶起那汉子,问道:“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