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头顶白气腾腾,显然功力已然提升到极致。斗到分际,百花帮主低喝一声:“好小子,真有你的!”说罢,振臂发拳,左拳扶腰,右拳呼呼风响,击向南宫琼楼左肩。
南宫琼楼冷笑道:“你也不赖!”话声甫落,左掌秋刀鱼神功,黏住他的拳劲,向左一带,百花帮主身不由己,向前跨出一步。但他左拳突然犹如幽灵般,从不可能的角度,闪电般击向南宫琼楼左腰。
众人惊呼声中,南宫琼楼不慌不忙,身子滴溜溜一转,腰身一收,沉肩挪步,避开他这一拳,右掌“晓风残月”已然劈向百花帮主面门。百花帮主见他出招奇快,招数精妙无方。是以,情急之下,身子腾空而起,鸳鸯连环腿踢出。
南宫琼楼左右虚引,化解他瞬间的三十六腿。右掌五指成勾,抓向他足踝,同时左掌画个圆弧,顺势下击。群豪见两人斗得如此凶险万分,不由屏气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数千双眼睛咕噜噜的随着两人转动。
七星会已然坐立不住,神情似乎很焦急。云飘香也顾不得其他,手心里为南宫琼楼捏着一把冷汗。百花帮主哈哈一声狂笑,双掌犹如穿花蝴蝶,左右来去。南宫琼楼身形不动,见招拆招。百花帮主见久攻无果,心里不禁又是焦急,又是大怒,心想:“今日如若连这小子都收拾不了,以后还如何称霸江湖?”
想到这里,便沉不住气。右掌在胸前挽起一个圆球,左掌从后急速推出。这一招,乃是他杀手绝招。许多英雄好汉曾经死在这一招上。南宫琼楼识得厉害,左掌提足十成劲力,秋刀鱼神功应手而出,封住百花帮主的劲力,右掌突然五指如勾,抓他右肩。
百花帮主冷笑一声,暗道:“你竟然想用一只手掌接下我全力一击,如此小觑于我,本座把你毙于掌底,也怨我不得!”是以,加紧催动内劲,同时,右肩微向后偏,南宫琼楼早料到此着,左掌秋刀鱼神功卸字诀,把百花帮主内劲化解于无形,右手趁势一扯,嗖的一声轻响,百花帮主的面巾已然被扯下来。
百花帮主大惊之下,双掌齐出,猛击南宫琼楼胸前。但南宫琼楼一接触百花帮主那张脸,顿时惊呆在当地,竟然忘记化解百花帮主的雷霆一击,电光石火之间,眼看南宫琼楼就要命丧在百花帮主掌底,突然数声娇斥传来,随着一声娇斥:“别伤我爹爹!”几条人影扑来。
瞬间广场上归于平静,而所有群豪不禁纷纷站起,仿佛被这一幕惊呆了。只听几声闷哼响起,随着两个人影高高飞起。原来南宫琼楼撕开百花帮主的面巾,那一张熟悉的脸,真使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此情此景就在眼前,惊骇之下,竟然忘记躲闪。原来,百花帮主竟然是蓝剑豪。
七星会会主要抢救已然不及,只得飞身扑在南宫琼楼面前,用背替他挡了百花帮主的雷霆一击。而云飘香原以为南宫琼楼就算胜不过百花帮主,至少也不会落败,是以,见南宫琼楼竟然呆在当地,对百花帮主的一击恍若未闻时,花容惨变之际,不容细想,身如临空飞燕,双掌齐出,攻向百花帮主,希望能攻得他回掌自救,而来不及伤南宫琼楼。
所以,这娇斥声便是她所发。而那一声:“别伤我爹爹!”却是香含韵所发,原来百花帮主竟然是香含韵的父亲。七星会主替南宫琼楼挨掌,云飘香掌攻百花帮主,香含韵扑向云飘香,都在同一时间发动,是以,百花帮主一掌把七星会主与南宫琼楼震飞的同时,云飘香的一双纤纤玉手,已然按在他心口,就在此时,香含韵的双掌已然击在云飘香背心。
这些本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只见南宫琼楼与七星会主齐齐摔出去,七星会主在空中一口鲜血喷出,全喷在南宫琼楼脸上。就在此时,七星会主的面巾被寒风一吹,突然掉落。南宫琼楼一见到那张脸,突然心口热血上涌,幼时的记忆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大声叫道:“娘……”
两人一下跌落地上,南宫琼楼再也顾不得其他,眼泪夺眶而出,一下扑在七星会主身旁,抱起七星会主,大叫道:“娘……是你吗?你……你……”七星会主居然就是南宫琼楼的娘亲阿曼。只见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喷出几口鲜血,微弱的道:“孩子,你……你没事……吧……”
南宫琼楼使劲的摇摇头,泣不成声的道:“娘……你……你别说话……”说着,左手抱住阿曼身子,右掌贴在她背心上,输送内劲,呜咽道:“娘,你别担心,孩儿一定……一定能救好你的……”他惊慌失措,心神激荡,霎时间,心中气血翻涌。
云飘香背上中掌,她正攻击百花帮主,护体神功减弱,被击了一掌,喷出一口鲜血,茜雪已然跃到她身旁,疾声问道:“小姐,你……你没事吧?”说罢,眼泪已然夺眶而出。云飘香刚要答话,突听南宫琼楼声音嘶哑,大叫“娘”,霎时间便呆在当地。
香含韵也呆了,百花帮主伤得不轻,是以,突然纵身急掠而去。南宫琼楼泪如雨下,七星会主阿曼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惨然道:“好……好孩子,没用……的,我的全身……全身经脉已经……已经被震碎,就算是……是大罗金仙,已是……已是无能为力的了!”
南宫琼楼一边继续催运内力,一边嘶哑着声音,道:“娘,你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孩儿一定能医好你的,你不要多说话……”他此时悔恨万分,只觉自己要是功力在高一些,那么母亲便会治好。是以,眼泪滚滚而落,一颗一颗的滴在母亲的脸上。
阿曼气若游丝,微弱的道:“好孩子,娘能见到你长这么大,武功这么好,就……就心满意足了,你……你要好好……活下去……啊!”只见她脸上滴下一滴清泪,又道:“可是……可是娘要……要走啦!你以后……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知不知道?”
南宫琼楼见她眼光中全是爱怜之色,不禁凄然道:“娘,孩儿不让你死,你还要照顾我,你不能就这样走了……”话未说完,阿曼握住他的手一松,双目一闭,就此死去,死在了他怀里。但他不相信这是事实,低声道:“娘,你不要睡,孩儿一定治好你的!”
一边加紧催动内力。云飘香见他神情恍惚,蹒跚的走到他身旁,凄然道:“你娘已经……已经去了,你哭出来吧,这样会好过一点!”南宫琼楼神情如狂,大吼道:“你闭嘴!”转眼看着母亲那微带笑容的音容,柔声道:“娘,孩儿一定能治好你的,一定能……”
此时百花帮的人,早已趁混乱之际,走得干干净净。香含韵走到他身旁,呜咽道:“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南宫琼楼此时似乎神智恢复一点,脑中犹似天旋地转,几欲晕去。他怔怔的看着香含韵,在这目光的逼视下,香含韵毫不退缩,也怔怔的凝望着他,只是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愁苦。
他又悲又怒,脑门发胀,眼前但觉一阵黑一阵亮,双掌只捏得格格直响。只见他双眼发直,神情木然。云飘香颤声道:“你快哭罢,你先哭一场再说!”她知道南宫琼楼此时心中伤痛已到极处,他内功已练至上乘境界,突然间大悲大痛而不加发泄,定致重伤。哪知南宫琼楼宛似不闻不见,只是呆呆的瞪视着母亲遗体。
只见南宫琼楼木讷半晌,伸手抱起母亲遗体,呆呆的迈步向外走去,经过云飘香与香含韵时,眼光茫然,竟似没见到她们一般。香含韵刚要出声问他去哪里,云飘香已然拉住她,示意不要说话。此时说不得等脸色悲伤,竹梦白恨恨的道:“老夫这就寻百花帮报仇!”
蔷薇与彩蝶等七星会众人纷纷附和,云飘香摇摇头,道:“不可,为今之计,你们先整顿会里的事,缓一阵这说,当然,此仇非报不可!”说罢,一拉香含韵道:“咱们跟着他!”香含韵脸色凄然的点点头。
南宫琼楼抱着母亲遗体,像疯了一般,冲出少林寺,满山遍野的乱跑,山中荆棘遍地,怪石嶙峋,刺得他裤管鲜血淋漓也无知觉。香含韵见状,不禁凄然道:“看他如此情况,如何是好?”云飘香伤势隐隐发作,奔行不多时,便气喘吁吁,听香含韵如此说,也是无法可想。
南宫琼楼也不知道奔过多少山头,迷糊中,一跤跌倒。云飘香见状,抢上几步,想要去扶他,但见他脸色恐怖,恶狠狠的道:“走开!”几人见他模样,不禁惊退几步。只见他把阿曼的遗体放平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脸虔诚爱慕的神色,香含韵颤声道:“楼哥哥,你快哭出来吧,不要憋坏了身子!”
但南宫琼楼眼神呆滞,哪里听得进去。只见天空飘落几朵晶莹洁白的雪花,落在他额头,随即化去也不察觉。只是怔怔的看着母亲的遗体,就如只要这样看着,母亲便会复生一般。香含韵哭道:“大哥,你心里有气,你就打我出气吧,可别气坏了身子!”
南宫琼楼大声道:“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香含韵心里气苦,心想:“他爱她母亲胜过爱任何人,如今他母亲被爹爹杀死,他自是恨我入骨,不会原谅我的了!”心里一凉,缓缓站起身来,对云飘香道:“你好好照顾他!”
云飘香急道:“你要去哪里?”香含韵神情落寞,眼光呆滞的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我不能留在这里!”说罢,丢下冰魄神剑,便转身狂奔而去。云飘香大急,想要去追香含韵,又见了南宫琼楼这幅模样,不敢走开,不禁长叹一声。此时伤势发作,也顾不得,只得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胡乱吞下,守在旁边。
雪越下越大,从天际缓缓飘落。南宫琼楼呆望了良久,突然俯身双手使劲抓土,一把把的抓了掷出,势如发疯。云飘香道:“我来帮你!”说着伸手去抓泥土,岂知南宫琼楼一句话也不说,把她的手摔在一边,不让她帮忙,云飘香暗叹一口气,只得默默走到一边。
南宫琼楼猛然间胸中一股热气上涌,一张口,吐出两大口鲜血。云飘香一惊,见香含韵的长剑丢在一旁,便俯身拾起,把长剑递给他。他也不说话,伸手一把夺过,越掘越快。整整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挖了一个大坑。
他把母亲的尸体放在坑之中,跪下磕了几个头,呆呆的望着母亲的脸,瞧了半晌,这才捧土掩上。忙了半日,天渐昏暗,云飘香见他仍是不哭,越来越是担忧,心想让他独自一人,或许能哭出声来,当下在山中打了些野味,生火烤熟拿去,只见他仍是站在母亲的坟边。
她这一餐饭做了约莫一个时辰,可是他不但站立的处所未曾移动,连姿式亦未改变。黑暗中望着他石像一般的身子,云飘香大是惊惧,叫道:“你……你怎么了?”南宫琼楼不理。云飘香又道:“吃饭罢,你饿了一天啦!”
南宫琼楼眼光发直,不言不动。半天才吐出两个字,道:“不吃!”云飘香听他答话,稍稍放心,知他性子执拗,这一次伤透了心,不知他能不能挺过去。于是缓缓放下食物,缓缓坐在地下。一个站,一个坐,时光悄悄流转,雪越下越大,两人身上逐渐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雪。
食物早已冰凉,两人心中也是一片冰凉。就在这凄风冷雪、风声隐隐之中,突然远处传来了几声号叫,声音凄厉异常,似是狼嗥虎啸,却又似人声呼叫。叫声随风传来,一阵风吹过,呼号声随即消失。云飘香侧耳倾听,似乎是有人打斗的声音。
当下辨明了方向,发足便奔。她本想叫南宫琼楼同去,但一个念头在心中一转:“这多半不是好事,让他见了徒增烦恼。”身当此境,黑夜独行委实害怕,虽然心下惊惧,还是鼓勇前行。走出十余步,突觉身边风声过去,南宫琼楼已抢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