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前后,天空是灰色的,云层也是灰色的,整个华丰城仍处于沉睡之中,家家户户宛若一幅水墨画将所有的颜色都融入了这一片灰蒙之中。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一份宁静,紧接着就是一道惊疑声从华丰城‘百叶居’的后巷内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蒋天佑睁大了双眼盯着四周陌生的建筑,一脸的不可思议。
此时正值数九寒冬之际,蒋天佑躺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凸凹不平的青石板在他的身下传来阵阵寒意,那是一丝彻骨的寒意。衣着单薄的他犹如身处冰窖之中,刺骨的寒意令他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若不是他的意志够顽强此刻恐怕已经冻昏了过去。若仅仅是因为寒冷还不至于让他这个‘东盟特勤队’的人产生惊讶的,一切皆是因为陌生这两个字。
不错,就是陌生!陌生的衣饰、陌生的青石板、陌生的建筑、陌生的天空,就连空气的新鲜度也很陌生。
未知才是可怕的,突然间出现了一些超出常识的东西,即便是蒋天佑也有些不适应,但他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短暂的惊讶后他就冷静了下来。他用双手支撑起有些沉重的身体,做了几次深呼吸。
冰冷的气流顺着他的肺部转了一圈后又被他吐了出来,几次之后他冰冷的身体也有了一丝热量,大脑也变得格外的清晰起来。这时,一段记忆流涌现了出来,经过短暂的沉思后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苦笑:“穿越,竟然真的有穿越这一回事,而且还让我给赶上了,真是可笑,可笑之极啊!哈哈哈……”
他的笑声比哭还要难听,他完全是通过大笑来遮掩心中的伤痛。
穿越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重生,意味着告别过去。重新生活,他暂时并不担心,但是告别过去,也就是要告别生他养他的祖国,告别教授他生存知识的东盟特勤队,告别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他的心中又怎能不惆怅呢?
良久,他的苦笑声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半响才将在他肺部转了几圈的浊气吐了出来,之后他将以往的记忆深深的埋藏于心底,缓缓地站了起来,目光也从一开始的茫然转为凝聚。
既然注定要重活一次,与其缅怀过去还不如将过去珍藏在心底继续向前走。
“既来之,则安之!上一世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根本无法达到凝丹境界,但是这一世不一样了,这副身体年龄还没有过十五岁,经脉也算正常,肯定能够突破凝丹境界。有希望的!”蒋天佑有着绝对的信心,因为这一世空气中的灵气较之他前一世有着天壤之别,自从他苏醒后就一直在刻意的调整呼吸,现在他已经能够感觉到丹田内的那一丝温热了。这才几分钟而已啊,要是他前世的话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至少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可想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了。
突然,胃部的一阵抽搐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不禁皱了皱眉头看向了远方的百叶居。
通过他身体原来的那位主人的记忆,他得知此地名为华丰城,而百叶居是华丰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为了保证食物的质量百叶居每日都会将一些不合格的饭菜丢弃,而他这副身体的主人就是靠着这些饭菜而活着。
原本也相安无事,但是前几日这里来了一个自称‘虎老大’的人将附近靠着百叶居生存的人聚集起来,霸占了饭菜,想要吃饭就必须听从他的指挥扒窃华丰城内的行人,否则就别想吃饭,而蒋天佑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却宁死也不肯扒窃,且不说他这种行为是否痴傻,单是这股子的傲气,确实令蒋天佑佩服不已。
佩服归佩服,但蒋天佑却并不会这么做,因为他加入特勤队后训练他的那批教官就不停的告诉他,遇到问题时一定要考虑利益的最大化,久而久之这句话已经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了。也正是如此,如果非要在扒窃和死亡之间选一个的话,他肯定会先考虑如何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去改变,改变自己,改变他人。当然,他也是有底线的,触碰了他的底线他肯定不会去做。
“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再说!”蒋天佑紧了紧裤腰带,将双手抱于胸前,手掌塞在了腋下,躬着身子向巷子深处缓缓走去。
蒋天佑的动作很慢,因为他这副身体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进食了,尽管刚才因为气息调节得到了缓解,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但是他毕竟是几日没有进食,现在他的胃部正不断的抽搐着,若不是他的意志够强的话他恐怕早已瘫软在地,哪里还能够走动?就这样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的向前走着。
这是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巷子,穿过了几条横插过巷子的街道,蒋天佑终于来到了华丰城的西大门。华丰城的西门与‘华丰山’遥遥相对,因为大山阻隔,来往的行人都不会从西门进入,所以西大门几乎终年关闭。也正是如此,西大门这边很少有人问津,就连住户也闲这里太过冷清纷纷搬离,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一片废墟,这倒是便宜了像蒋天佑这样的流民。
蒋天佑的住处就在西大门左侧靠近城墙那一块,这一路走来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额头更是密布着细密的汗珠,气息也如同老牛的喘息。
“奶奶的,这是要命的…节奏啊,看来…再不吃点东西的话,我…恐怕…又要再死一次了。”蒋天佑喘着粗气扯动了几下嘴角。
就在这时,一股肉香味从不远处的民房内飘了过来。
“狗肉!”蒋天佑的脑海中顿时蹦出了这两个字。
正所谓狗肉滚三滚,神仙也站不稳,蒋天佑的双眼顿时变得贪婪起来,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缓缓地朝着香味飘来的方向走去。或许是心中有了着落他的脚步也变得有力起来,三四十个呼吸后他已经来到了香味飘出的地方。
这是一户独门独院的民房,院子是用土墙围了起来,破败的土墙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有几处倒塌露出了几个豁口。尽管如此,那已经开裂的木门却紧紧的关闭着,就连内间的房门也是紧闭的,透过门缝可以看到房间内火光摇曳。
“还真是奇怪了,这一大早的天还未大亮,他们这狗肉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蒋天佑嘀咕了一句,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就是虎老大等人,而他奇怪的是因为流民的增加,这附近的野狗早在他们的捕食下绝了迹,现如今天还未亮他们就在吃狗肉,他自然很奇怪。
当然,他心中虽然奇怪但脚下却没有半分停顿。从豁口处翻进了小院,直奔内屋,来到内间的房门处他连忙敲了几下门,叫了一声:“虎老大!”
“这一大早的谁来触老子的霉头?丁三,你去看看!”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数秒后门分左右,一个青年站在内门处,他的容貌被一层泥垢遮掩的已经分不清好坏,蓬松而又干枯的头发与叫花子有的一拼,他出来后一眼就认出了蒋天佑。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宁死也不肯跟着咱们虎老大的‘宁白’吗?真是奇了怪了,你咋还没死呢?”丁三用他那较为常人尖细的嗓音阴阳怪气的说道。
蒋天佑这副身体原主人的名字就叫做宁白,而且这个宁白和丁三还是同乡,原本这两人同为流民又同在异乡本应该互帮互助,但这丁三欺善怕恶,仗着虎老大的威势不断地欺压其他流民,被宁白一顿教训后就记恨上了宁白。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所以他一见到穿越到宁白身体内的蒋天佑就想当然的以为蒋天佑就是宁白,立刻展开了言语攻击。
蒋天佑也不在意丁三的态度,面带微笑,甚至用献媚般的语气说道:“三哥,您就别拿兄弟开玩笑了,兄弟以前这脑子啊,真的是被驴踢了。有好日子不过偏偏找罪受,这不是犯贱吗?哎,我现在这不是想通了吗?您看,您和虎老大说一声让虎老大也赏我一口饭吃?您放心,我保证以后一切都听虎老大和您的,只要是虎老大和您吩咐的,哪怕是刀山火海兄弟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丁三愣了一下,用那种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蒋天佑。在他的心中,宁白是一个嫉恶如仇,宁死也不愿折腰的人,要宁白向一个人低头那恐怕比登天还要难,然而宁白现在不但低头了,而且还在拍他的马屁,这实在也太不可思议了,人的转变真的能有这么大吗?他不禁惊讶的道:“你真的是宁白?你小子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劲,想要给老子使绊子吧!”
蒋天佑装作一副惶恐的表情道:“哪能啊,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三哥您使绊子啊!哎,实话跟您说吧,刚才我饿的昏死过去,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有些后悔,待醒来时我才发现生命是如此的宝贵,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也正是那个时刻我决定一切重新开始,从那一刻起以往的宁白就已经死去,从那一刻开始我改了名字叫蒋天佑。”
尽管蒋天佑左一句三哥,右一句三哥让丁三听着心里很是舒畅,但他一想到曾在蒋天佑手中吃过亏,心里就有些憋闷,正准备打发他走人时却听到屋内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