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跌宕起伏的决斗终于落下帷幕。
出乎意料的结果,让这场战斗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几乎半天时间就传遍了整座日落城。
而原本被董豹叫来的观众,则成了最佳见证者和传播者。
两大家族间接碰撞,这等重量级的八卦,瞬间勾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此时,无论在大街小巷还是酒楼茶馆,都能看到人们争论的面红耳赤,手舞足蹈的情景。
许多有心人则从中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预兆吗?
……
济英商会。
“你说项轩打赢了董豹?”空灵夹带着讶然的声音从顶楼缓缓飘下。
一袭白衣的阮皓琴坐在玉台上,玉手支着下颚,目光慵懒地扫了扫躺在桌上的报告,然后视线微抬,移到和伯身上,语气平静地问道。
“是的。就在今天上午,项轩和董豹进行了一场决斗……”和伯微微躬身而立,双目低垂,将这次决斗的过程娓娓讲述了一遍。
若此时项轩和董豹在场,定会大吃一惊。
和管家的描述虽然简洁,但眼光却犀利至极,往往简单几句话,就一针见血指出双方战斗时的招数、不足,甚至准确分析出两人当时的心理。
而更令人费解的是,和管家不曾在现场出现过。
在他微微叙述的时候,阮皓琴却用手托着香腮,双眸眯成细缝,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连项轩数次意外的逆转,也没让她提点精神。
当告一段落时,她干脆掩着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道:“结果不是明摆着的吗?这种事也值得专门向我报告?”
看上去,阮皓琴似乎对项轩信心十足,仿佛打赢董豹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使后者已经迈入二阶,境界比项轩还高。
而和管家也不曾提出异议,显然默认了这个观点。
他咳嗽一声,干皱的脸上绽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缓缓说道:“属下明白,但另一件事您应该会感兴趣。项轩在这场决斗开始之前,为了引诱董豹答应,又拿出一件灵器当作赌注。”
如果刚才只是吃惊的话,那现在董豹与项轩应该会感到骇然了吧。
因为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外,这笔交易没有任何人知晓,当然,那个晕过去的倒霉掌柜不算。
而和管家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咦?”
阮皓琴轻咦一声,微眯的眼睛睁开了一线,嘀咕道:“又拿出一件?算上我们手里四件,就有五件了。这家伙,在短短三个月内,竟然做出了五把灵器吗?”
看到她蹙眉思索的表情,和伯微微一笑,刚听到消息时他也是这副表情。
虽然他不会铭刻灵纹,但对灵纹师这个职业却十分了解。
一般而言,刚刚踏入灵纹师门槛的初学者,由于对灵纹领悟不深,铭刻完成率非常低,十件中有一件成功就算好的,即使有名师指导,这个数字也顶多增加半成。
而项轩却在短短三个月内,拿出五件灵器,甚至他手里可能还有更多!
这等成绩,即便许多高阶灵纹师也无法达到。
而从灵器上的灵纹来看,项轩的手法颇为稚嫩,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接受系统的理论指导,只是按照书本自己摸索。
若考虑到这一点,那项轩超高的成功率,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阮皓琴双眸骤然绽放出夺目的光芒,舌尖从唇边轻轻滑过,撩出一道诱人的弧线:“看来那家伙还有很多秘密啊!也好,就是要这样才有趣!”
见状,和管家试探问道:“大人,最近董家行动越来越频繁,需要我们出面吗?”
阮皓琴玉手摆了摆,淡淡说:“只要在规则之内就不要管,我倒要看看,他还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
董家。
灯火通明的大厅,此时阴沉的气氛肆意酝酿,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厅中央,端坐着一位中年人,虎背熊腰,身上弥漫着威严的气势。
他便是董家当代家主,董席南!
董狐坐在旁边的座椅上,神态悠然。而董豹则跪于在青石地板上,如玉石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身体正微微颤抖,脸色一片苍白。
压抑的寂静一直持续着,恍若连时间也凝固不动。
过了许久,方被董席南开口打破:“董豹,你可知错?”
董豹身躯一震,将头埋得更低,沉沉的声音缓缓传出:“孩儿知错!”
“那你错在哪里?”
“抢到灵器后,我没有第一时间上交家族,又不听从二哥劝告,擅自答应和项轩决斗,最后反而败于他手,不仅让家族名誉受损,还输掉了到手的珍贵灵器。”
每吐出一句话,董豹脸色就愈白一分。
董席南冷哼一声,面色严峻:“哦,既然你已经了解这么清楚,那该受什么惩罚,也应该了明白吧!”
闻言,董豹脸上血色尽褪,汗水沿着脸颊滚滚而下,一会儿就浸湿了地面。
上面他犯的每一个错误,按照董家严苛的族规,都足以废去修为,逐出家族。董豹相信,若非家主儿子的身份,现在自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时,坐在旁边的董狐,忽然轻咳一声,缓缓道:“父亲,这件事三弟虽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此。那件灵器原本就不属于董家,就算失去了,我们也没有损失。”
“而且,让他留下灵器是我的主意,因为是他从项泽那儿抢回来的,三弟之所以答应决斗,也是想为家族再夺一把灵器,尽管结果不如人意,但毕竟他的初衷是好的,算是功过相抵。”
“至于家族名誉蒙尘,倒也不用担心,项家和我们也不过半斤八两而已。”
董席南目光一闪,思索了片刻,旋即冷哼一声:“看在你二哥求情的面上,这次的事就不追究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去禁地闭关,不到中期不准出关!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多谢父亲!”董豹恭敬地应一句,依言退出大厅,临走前,目光感激的望了董狐一眼。
对“董狐是否利用他的怀疑”,就此烟消云散。
他心里暗暗发誓,定要早日突破中期,一雪前耻。
等董豹身影消失不见,董席南方收回目光,旋即移向董狐:“说吧,为什么故意让你三弟挑战项轩?”
“我可没这么做?您刚才也听到了,是他自作主张接受项轩的挑战,我还特意警告过他呢!”董狐摊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哼!在我面前就不用演戏了,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你真要阻止,就会将灵器上缴家族,而不是特地留给他!”董席南瞥了一眼董狐,冷哼一句。
“嘿嘿,果然被您看出来了。”
董狐微微一笑,表情依旧平静:“没错,让董豹收下灵器,只是一个诱饵,目的在于引项轩上钩。而即使他明知道这是陷阱,为了夺回灵器,也定然激董豹决斗。至于这么做的目的,便是想逼项轩暴露底牌。”
说到这儿,董狐摇摇头,颇感遗憾的叹口气:“若非三弟目光短浅,看到灵器就失去分寸,也许还能逼他显露更多的。”
董席南听完,丝毫没觉得,董狐利用兄弟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神情反而颇为赞同,点了点头:“那你的结论是?”
董狐神色一正,语气无比凝重:“父亲,这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越阶战败董豹,项轩的战力,已经毋庸置疑了。”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得到济英商会的支持,而且短短时间内,就能拿到两件灵器!”
“而我们至今仍不清楚,一个矿工,是怎么做到连两大家族都无法办成的事,可这种未知性才是最可怕的,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所以,我认为项轩是董家最大的敌人,威胁还在项家老大之上!”
董席南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椅背,眉头微皱,低着头沉吟不语。
见状,董狐继续补充:“其实,这个判断最主要的依据,是因为项轩是……那个人的儿子。”
“砰!”
砰地一声,木椅扶手陡然化为粉末,董席南猛地站起身来,脸皮蒙上一层寒霜,几乎咆哮喝道:“你是说,项轩有可能成为第二个……项弘封!?”
当提到这个名字时,他双眉紧锁成川字,连声音也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董狐面色肃然,凝重地点了点头。
董席南不知想起什么,再也坐不住了,在厅内焦躁的来回踱步。
董豹淡淡的声音飘过来:“父亲,现在的情况是,项轩得到济英商会庇护,我们已经不能明着对他出手了,否则,就要同时面对两大势力的怒火。”
“而经过这次决斗,项家以后肯定多有防备,不会再轻易接受我们的挑衅。所以,为了阻止他继续成长,我提议动用那个东西!”
董席南骤然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盯着董狐,咬着牙狠狠道:“你知道,动用那个东西的代价吗?董家在缓冲带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几乎会化为乌有!只为了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家伙,值得吗?!”
“值得!”
董豹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目光坦然:“您别忘了,我们今时今日的地位是怎么来的,若那人还在的话,董家还有可能成为日落城三大势力之一吗?”
面色变幻不定,董席南犹有些不甘心:“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猜测!”
毕竟,动用这个手段,需要花费的代价太大。即便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董家也会因此元气大伤,几年内都恢复不过来。
“等到猜测成真,一切都成定局,那时候后悔的可是我们了。父亲,别忘了!董家真正的目标,可不只是这偏安一隅的日落城啊!”
董狐不动声色,忽然颇有深意地提醒道。
闻言,董席南蓦然一震,目光逐渐恢复清明。
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他终于下定决心,缓缓点头:“你说得没错,我决定,动用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