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这日,赵匡胤与那中年文士一同回了赵府,绕过一处影壁,走过几条穿堂,转眼间就到了赵德昭的房间。
此时赵德昭刚刚想睡觉,而他现在最需要的即是休息。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直觉之中就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旋即转过身来,醒了过来。
赵德昭见到有人来了,房门被打开,然后他见到赵匡胤前来,而且见到赵匡胤身边还跟随着一个陌生人,只见此人一身长衫打扮,身材修长,蓄着山羊胡子,年纪估计在四十上下。
赵德昭并不知道此人是谁,想必也是跟赵匡胤认识之人。
赵匡胤低声说道:“先生,这就是小儿,还望先生能够帮忙看看小儿的命理。”
赵德昭心里疑惑道,此人据爹爹说精通算数、知晓命理,不知道此人有甚么上手的地方。
赵德昭忽然脱出一句话,差点让赵匡胤吓了一跳,“爹爹,这人真有如此本事吗?”
“哈哈——小郎君果真不是常人。”那中年人爽朗一笑,随之道,“既然小郎君知道我要来,那末小郎君请伸出右手便可。”
赵德昭赶紧把右手伸了出去,中年人坐在床上,随即握着赵德昭的右手,如郎中号脉一般,他仔细推敲着,沉默不语,眉头皱着,古井不波。
这时候他坐在床沿旁,嘴里喃喃自语,然后又看了看赵德昭的面相好几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一个人的面相可以决定他的一生,只是……”中年文士顿了顿,忽然吐口道,“怪哉!怪哉!我从未见过有如此面相之人。”
中年文士放下又仔细看了看赵德昭的面相,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他忽然从床沿旁站了起来,右手背在身后,头高高地仰起,双眸眯成一条线,从两只眼睛中射出精芒,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蹭得地面起了灰尘。
“先生怎么样了?是不是……”毕竟事关自己的孩子,赵匡胤有些担心,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做,面上虽然很镇定,可是此时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观小郎君之相,将来一定大富大贵!”他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暂时不便相告,说出来只会引来杀身之祸,“将军不必担心,有些事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事关机密,还请将军请附耳过来。”
中年文士说道,随后赵匡胤连忙附耳过去,想听听他怎么说。
两人低着头,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旁的赵德昭想要凑过去听个清楚,可惜只依稀听到只言片语。
不过从这话题中应该知道,两人讨论的主题应该是关于自己吧,莫非是那个人算出了自个儿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怪哉,此事真如先生所说那样……那就……好吧!我们去前厅内详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赵匡胤被那他所说的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惊得眼珠都快掉了,之后上上下下地看了自己儿子几遍,然后盯着看了好长时间,接着又笑了几声。
不会吧!难道真能看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赵德昭看着眼前的爹,心里虚虚的,感觉身份被揭穿了。
赵德昭想试着从两人的谈话中找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于是乎试探性的问道:“爹爹,你们在聊什么?”
“昭儿,没什么,我和先生有事要去前厅商议事情!”
出了房间,赵匡胤转过头又说,“先生,我已经让府里的下人准备为先生接风洗尘!”
“多谢将军的款待。”
“先生请这边走——”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后两个人去了前厅,赵匡胤屏退了服侍的下人,看了下四周无人,于是连忙关上厅门,两个人坐在厅堂之中开始商议起来。
“先生请坐!”
赵匡胤快被憋的不行了,于是乎脱口道:“先生,小儿命数究竟如何?”
“将军莫急,府上有棋盘没有,老朽一时间技痒,就劳烦与将军切磋一二。”
“不知先生为何要下棋?”赵匡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接着说道,“好吧,我让府中下人赶紧去准备。”
于是乎连忙招呼下人备了棋盘。
“将军,你我对弈一局可否?”
赵匡胤笑道:“我的棋艺很差,要甘拜下风了。先生请。”
棋盘摆在桌子之上,两人间开始准备下棋了。
却说这边早已设下杯盘,二人归坐,先是款酌慢饮,渐次谈至兴浓,不觉飞觥献斝起来。随后中年术士先执黑,赵匡胤执白,黑先白后,两人都仔细地下着棋子。
须臾棋毕,黑子胜利,赵匡胤惨败收场。中年术士此时已有三四分酒意,狂兴不禁,乃对月寓怀,口占一绝云:
金陵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
赵匡胤听罢,手中白子落在了地上,四周用一片寂静,只听到棋子落地的声音,而此时此刻赵匡胤的心中波涛汹涌着。
中年术士看了一下赵匡胤的举止,笑道:“将军莫急!且听老朽慢慢说来……这事情是这样的……”
……
“老朽阅人无数,是不会算错的!将军,此事不宜声张,虽说之前我说过天机不可泄露,但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决计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包括将军身边至亲好友,让其他人知道必定遭杀身之祸。”
“先生此言,元朗心中有数,定当谨遵先生教侮!为了我赵家上下的安危,匡胤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中年文士语气坚定的说道:“将军言重了,将军该以天下为己任,为天下计,老朽相信将军有能力承担一切,希望将军有朝一日挽救天下黎民百姓。老朽区区黔首,代万千庶民谢将军了!”
赵匡胤双手抱成拳,鞠了一躬,道:“先生太看得起我赵元朗了!”
“将军珍重,老朽我该回去了,还是那句话,切记切记。”
“先生难道不留下来‘帮助’我吗?”赵匡胤希望此人能够留下来助他一臂之力。
“我府上正好缺一位可以教导小儿的先生,先生不妨可以留下来教导小儿。”
赵匡胤尝试着打算让那位中年术士留下来给赵德昭当先生。
“我已经来到这东京大半年了,看到应该看到的,听到了许多关于小郎君的事情,小郎君的事情自有他自己会解决,这些事情老朽就不费心了,全凭将军自己的造化。”
赵匡胤本想追出去的,可是那中年文士的脚力十分迅速,竟然远远落后了一段距离。
猛然间那位中年文士转头间说道:“将军的好意,老朽心领了。只是老朽我淡泊名利,名利对我来说就是浮云。此后路途艰险,将军好些个未雨绸缪、静观其变。将军莫追,有缘我们还会见面的。”
话未说完便消失了。当年萧何月下追韩信,今日赵匡胤追……可惜了。
赵匡胤朝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
低调才是王道,毕竟现在所处的环境就好像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赵匡胤明白自己的处境,这件事情必须要保密,尤其是东京城里的天子,不能让他人拿着大作文章。
……
此刻在东京城内,夜幕时分,郭荣进宫求见,他即日起要赶赴澶州就任,今日进宫乃是道别。
郭威说道了一些话,然后将飞雀组织的一部分人马交给他打理。
郭荣走后不久,郭威的眉头又开始皱了起来。郭威身为周帝国的主宰,一些流言蜚语虽然构不成伤害,但是如此怪事还是应该谨慎一些,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人,任何对皇权构成威胁的都应该让其消灭掉,于是特命司天监监正观察天象,对赵氏幼儿赵德昭着手调查起来。
那日司天监一干人,监正、属官、五官灵台郎、五官保章正等人观测天象变化,记录天象变化,占定吉凶。
众位官员占卜之后都一致认为天象没有异变,一切正常。适才郭威才放下心来,只道是一场虚惊。
虽然从星象上观之无碍,但是郭威还是特派特务机构武德司(宋太宗时改为皇城司),除了保卫皇宫之外,更兼职伺察、探事,在内中,最为繁剧,祖宗任为耳目之司。武德司作为天子的耳目,爪牙,也就是作为特务侦察机关,不仅稽查官事、军人的非法、阴谋活动,而且有时还缉捕盗贼。
武德司长官接受皇帝的旨意,开始搜集各种线索,不过暂时找不到不利于赵德昭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