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赵德昭的车子刚好从赵府出发,正欲往广味楼去,半道之上,忽见一辆黑色纱幔的车子经过,但是赵德昭却并不在意,此刻他有事要往城南赶去。
此时一个骑着快马的军士从拥挤的街道,一路驰骋,周围街道之上的行人见了纷纷避让。
军士神色紧张,北方来的急报一路南下用快马传递,今日刚到开封,无论如何是要把奏报传递给枢密院那里,然后再通报给当今天子。
从北方一路南下,这几日几夜以来,军士抱怨到他已经累死了好几批马,今日他终于出现到了开封街头。
但是此刻飞驰的马之前呆呆地站着双眼呆视、迷茫着并哭泣着的孩童,军士慌乱无措,欲拉住马,可是此马竟然不受自己摆布,发现马上就要撞上了。
这时候赵德昭忽闻孩童的哭声,他撩开厚重的车帘,见到远处对面街头一个幼儿在哭泣,而在然而此刻另外一架车上,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快速将自己的车子停下,随即纵身一跃,立即从车上跳下,朝着飞驰的骏马跑去。
但听得蹄声答答,青骢健马并辔而来,马上之人面色惶恐不安,若是此马不停下,那么惨剧就会发生。
然马前站着一惊慌失措孩童,马上的军士惶急之下欲要拉马缰绳,但是马却受了惊吓,眼看要撞上孩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闪身,一道影子过去了,快速地掠过马前。
那道影子忽然在马前停下,快速地勒住缰绳,紧接着只见一个过肩摔,马被掀翻在地,马上的军士也被掀翻在了路中央,两脚朝天,眼冒金星地倒着。
孩子惊慌失措,哭声顿天,黑衣汉子不顾地上的人马,赶紧快步走到孩子面前,伸出手来安慰道:“小哥儿,不哭!”
此刻路边站着捂着嘴巴的大娘子也跑了过来,一脸惊恐之色,抱紧浑身瑟瑟发抖、哭声连连的孩子,她拉着孩子的手,笼在自己的胸口哭泣着,过了一会儿,她看着那个救自己孩儿的汉子,拉着自家孩儿的手跪在路上,磕头谢道:“多谢这位义士救我的孩子,谢谢义士。”
“这位大娘子赶紧起来,适才路过此地,不过是见了马狂奔路上,就出手了,以后大娘子出门记得让孩子待在身旁,不要让他随便乱跑,万一有个好歹就不好了。”
黑衣汉子扶起地上的那对母子,正准备离开上车。
此刻,军士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赵德昭以为那个军士正欲发火,却见那个军士一脸欣慰之色,追上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见到那个纵马人跑了过来,一脸不屑,面色甚是愤怒:“你这厮,若是疯马不被制服,今日惨剧或将发生。”
那军士连连报以歉意,双手抱拳:“多谢壮士刚才将此马弄翻,今日若不是壮士在此,恐怕……不然我就要造孽了。只不过现下我有军务在身,多有不便,请见谅。改日我做东,邀请壮士。不知壮士姓甚名谁,住在东京何处?”
黑衣汉子正准备上车了,他回道:“兄台客气了,今日我有事情改日能否见到都不好说。”
军士追问道:“哦。既然如此,壮士还请相告?”
“客气了,万某乃唐国江宁府人士。”
“哦?你是唐国人士。万壮士,不知现居何处?”
万松的眼睛看着车上之人,车上那中年人拉开车帘子,示意万松快点。万松道:“若要报答,有空去凉城客栈,至于其他的,万某可不会随意相告,今日就当告辞了,改日再说。”
军士听了无奈地笑了笑,也道:“那行,改日有机会再见。”
驴车之上,车帘子拉开,出现一张脸,正是那个五旬男子。那个五旬男子催道:“松儿,好上车了,别耽误行程。”
万松道:“这位太尉,下次不要如此莽撞了,出了事可不好。”
军士点了点头,想起还有军报要送,耽误不得,也就拉起地上之马,绝尘而去,立刻赶往皇宫。
赵德昭见到那个汉子,武功十分不弱,行事行侠仗义,出手相助,若能认识此人,也是一种缘分。
他赶紧下车,然后跑到万松面前,拱手道:“今日多亏这位大哥了,若非这位大哥相救,恐怕那位大娘子要承受丧子之痛了。”
“不必多言,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万松客气道,随即他一转头,便要告辞。
赵德昭忽然想起手上还拿着糖,就赶过去把糖塞在孩子的手中,然后哄着那个孩子,说道:“小哥儿,不要哭,这是糖,刚才那个马上的哥哥是唬你的,不要怕!”
那孩子见了这个哥哥手上拿着的五颜六色的糖果,也就止住了哭声,破涕为笑,方才的惊恐也就烟消云散。
车内,杨濛拉开帘子见到如此怪异的小孩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感觉此刻周围的一切很奇怪,据老九他们的情报说广味酒楼的少东家也是这般模样大,兴许这个孩子家教好,看上去十分谦逊有加,他也就不再去想了,去老九那里重要,随即他遂催促义子赶紧上车,驾着马车赶去城北。
不多时,车子就停在了城北一处客栈前,此客栈名为凉城客栈,南北客人云集此处。
杨濛从车子上下来,一身文士服,素雅,和义子万松的服饰,一白一黑,前后两人,在小二哥的招呼下,入住了此间。
......
那边道路之上,军士战马送至皇宫,估摸时辰,皇帝此刻已经在上早朝。
军士纵马下来,听宫内禁军将士以及内侍说,皇帝在崇元殿上朝,他便上马,纵马往崇元殿内跑去。
寒风刺骨,虽然到了二月,可是前方的战局让自己的心头一阵紧绷。
军士到了殿内,见官员们正转过头看着自己,他立即到了殿上,双手呈送上去:“报——陛下,边关急奏!汉国与辽国联合南下,侵犯我周国边境,如今大军挥师南下,朝着京都方向袭来!辽国方面派武定节度使、政事令杨衮率领万余骑兵和汉会师晋阳,汉主亲自统帅三万人马,和辽国合兵南下。”
忽听北方战报,汉辽两国,陈兵北境,满殿一片噤声,所有官员的目光都看着龙位上的的新君。
随即军士递给内侍,内侍将边关三百里奏报呈送至天子桌前。
郭荣翻开奏报,看得是心惊肉跳,汉辽联合南下,等于打了先帝与自己一个嘴脸。郭荣已经愤怒,他的粗手重重地砸着桌面,怒言道:“可恶,汉国大军趁着先皇驾崩,联合辽国南下,难道他们真认为朕是好欺负的。”
桌子被砸的沉重起来,整个殿内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底下的官员也全部噤声了。
随即郭荣抬起头,正视前方,一点一点地注视满殿大臣,“汉辽压境,不知何人可以一战?”
左右文武大臣全都陷入沉思之中,先帝驾崩不久,则北国派兵南下,对于刚即位的新君而言,确实是一个不吉利的日子,也打了大周的脸面。
周、汉的矛盾自周、汉立国后,便一直冲突不断,先帝郭威在的时候,汉国南下一直都是踌躇不前,败多胜少,而周国也一直压制对方。
如今先帝驾崩,对于刚即位的新君而言,朝局有些不稳,他不知道底下的官员对他的衷心如何?
良久,郭荣见底下声音微弱,他不悦道:“先皇驾崩,朝中大事尽托付于我,然我根基未稳,伪汉欺我太甚,联合契丹攻击我北境,现两国大军集结,诸位大臣,你们皆为国之栋梁,先皇倚仗的重臣,受先皇之托,辅佐我登位,如今先皇尸骨未寒,梓宫尚在宫中大殿,汉辽这般形势,谁堪为重任?为国家战!”
这时候宰相冯道出列道:“潞州昭宁节度使李筠可以一战,他久在潞州,戍守边疆,而且潞州易守难攻,这几年李筠为我戍守边关几载,此事交于李筠即可!”
冯道身为宰执,说话有分量,而且此时汉辽大军恐怕已经在潞州附近了吧,而要调集京城禁军北上还要花费时间、金钱等,何况战局来得快,恐怕此刻北方的李筠已经在准备预防南下的汉辽军队了,此刻对北方传旨也有利于战局的布置。
“好。速命李筠出战,固城而战,其余粮秣辎重一事,则由枢密院统一调度。”
随即枢密院的大臣们便开始在朝堂上讨论粮草、出兵等情况。郭荣立即下诏三百里加急速去潞州传旨。
一车一车的粮草等辎重通过驴车、骡车等物,托送到前方,二月的开封气氛开始井然起来。
开封赵府内,赵德昭也知道了朝廷出兵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