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如此狂妄,虽携关东军五胜之威,却也令人忍无可忍。治国军中第六位选手按捺不住,一下子跳下场来,叫道:“佐佐木,老子向你挑战!”
佐佐木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根本对他不屑一顾。
那治国军的选手怒不可遏,想要继续挑战,关东军这边却也已走出他原本的对手。治国军选手的面子已经要足,便也就怒气冲冲地和对方打了起来。
张学良在椅子上欠了欠身,稍微坐得直了一些。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觉得这次比武只是不应该全输的话,那么刚才本庄繁和疾风佐佐木的狂妄,却无疑已经惹恼了他。他看了一眼客厅大门,暗想:“陈元兄怎么还没有到?”
不知不觉,场地之中那两个选手的对打,喑呜叱咤,拳风腿风,竟然全都不入张学良的耳目了。
他是东北少帅,文才武备,天下无双,权势气焰,一时无两。日本人虽然国富兵强,盘踞东北日久,但从他的心里来说,却仍不过是一群粗鄙无知的蛮人而已,虽对中国略有威胁,但却终是不堪一击的。
盯着那疾风佐佐木的黄脸,张学良不由恼怒,暗道:“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东瀛浪人,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不知道东北是姓张的!”
——这时他想的,就已经不是一场小胜,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了。
可是那‘陈元兄’还仍未到,那第六个中国选手就已再次落败,倒在地上,辗转呻吟,爬不起身。与前面的几次失败相似,他也是在占据上风之后,迅速失利。治国军所选的选手,都是在入伍前正经学过武艺的,此前六战,至少有四战都有获胜的机会,可却每每在小胜之际,心神涣散,给了关东军可乘之机;而一旦吃亏,又会迅速一败涂地,再也无法收拾重来。
张作霖脸色铁青,手里新抓的一把带壳花生,“噼噼啪啪”,已都给他捏碎。
本庄繁却看着自己手下这些悍不畏死的关东军,带头鼓起掌来。日本人生性阴沉,这时虽然得意,却还个个绷着,纷纷只在唇角露出一点笑容,其做作矫饰,更显倨傲。
突然,那疾风佐佐木猛地睁开眼来。正盯着他看的张学良猝不及防,眼神与他一对,登时只觉眼角剧痛,竟似被那浪人刀锋一般的视线,割伤了。
有一个人,正被张学良的副官带着,慢慢走进会客厅。
那是一个像办公室文员一样的人:个子不高,身量匀称,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半旧的中山装,胳膊上又套着两只长长的蓝布套袖。
他裹着一身从外边带来的秋意,清冷冷地走进会客厅。一板一眼,可是一举手一投足,又仿佛都暗合着一种奇怪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