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同意。这样做有利于国内外的观瞻,”罗家伦边说边扶了扶金丝眼镜,“美国人老说咱们不民主,太专制,好像在教训孩子。殊不知他们还没建国的时候,我们就有几千年的文明史了。共产党骂我们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对这些,选个党外人士当总统等于是一箭双雕,美国人满意了,共产党的攻击也不攻自破。”
听着他们的话,蒋介石感到很刺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吴稚晖真是老糊涂了,给他个棒槌就当针( 真 )!罗家伦大概是从司徒雷登那里听到了点风声。
这两人的话一说完,会场上就炸窝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我坚决反对!”国民党的理论权威戴季陶气得脸色煞白,“介公无意竞选总统,那那那是伟人的谦虚。我们除了倍加敬仰之外,并不敢苟同。别的可以商量,但是,总统没的商量,绝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总统。总统非介公莫属。如果第一次行宪选举总统,我党总裁介公就名落孙山,不就如同华盛顿不能就任美国第一任总统吗?试问,如果是这样他们美国人能接受吗?当然不行!奇怪的是,有些美国人却对我们的选举说三道四,一些党内的同志,也主张把总统这个国之重器拱手让给别人,真是咄咄怪事,岂有此理!”
“我同意传贤老的高见。”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张道藩紧接着发言,“总裁不但是党国的政治领袖、军事领袖,还是党国的精神领袖。领袖只有一个。总裁是国民党的总裁,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也必须是中华民国的总统。不然,何以能统一党令、军令、政令,做到三位一体呢?请问,如果不选总裁当总统,谁有办法让国大代表们去选其他人呢?唵 ——”
张道藩到底是年轻气盛,用丹田气这么“唵”了十来秒钟,然后目光如剑地扫视整个会场。那架势,像是谁要不同意他的意见,他立马就扑上去跟谁玩儿命。
其他人也都按照他俩的调子发起言来,调门儿一个比一个高,大有要不让蒋介石当总统,就如同挖了自家的祖坟,不食肉寝皮不能解恨。也不知道他们说的都是披肝沥胆的心里话,还是因为蒋介石坐在这里,趁机拍拍马屁,表表忠心,反正在这种事情上“反对”总裁绝对没有坏处就是了,还是实在不愿意让一个没有寸土之功,不知从哪个阴沟里钻出来的“党外人士”得了便宜、捡了洋落儿。即使有个把心里同意吴稚晖和罗家伦意见的人,看到这阵势,谁还肯冒傻气呢?
这局面使最先响应蒋介石意见的吴稚晖和罗家伦始料不及,处境尴尬,被闪到了门外,成了大家无所顾忌射击的靶子,不捶白不捶的橡皮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坚持原议不是,推翻原议也不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汗水顺着脖颈子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