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不敢说……”
“请广声兄直言,但说无妨。”
“嗯……好吧,为人谋当尽忠啊。就怕中共……不像任公这样心无芥蒂呀。”
“毛泽东亲自给我写信,盛情相邀啊!”李济深摊开两手,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还不是有求于任公。在今天的中国,像任公这样有资望、有人脉的人物,有几个?大名鼎鼎的黄埔系,老蒋还得跟你平分秋色。依我看,你就像楚汉之际的韩信,附刘则汉胜,附项则楚胜,正奇货可居,大有作为啊!万不可到了狗烹弓藏之际,再追悔莫及。”
“共产党……怕还不至于吧?”李济深站了起来,在屋里转着圈子。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任公宦海多年,政治上的事情,应当比我清楚。”
李济深皱着眉头,踱着步子。
张序进屋给他们的茶杯里续水,观察了一下李济深的神色,又退了出去。
“你在福建事变之前,本来跟共产党谈好了要联手反蒋。到头来怎么样,他们还不是食言而肥、袖手旁观?”
“唉……那都是过去的事啦!抗战以来,我跟中共处得不错……”
李济深说着坐回到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那是任公这么看。1927年4月12号,老蒋在上海开杀戒,4月15号,任公在广州祭刀。搜捕周恩来的夫人邓颖超,杀了邓培、萧楚女、熊雄、李启汉等著名的共产党。1931年,你又杀了毛泽东的好友蔡和森……这些人家能忘吗?”
卢广声说着拿出两张发黄的《 广州民国日报 》摇晃着。
“白纸黑字,斧头都砍不掉哇。”
李济深拿过来看了一下,一张头版头条的大标题《 广州继上海清党,李任公不让蒋公 》,登着屠杀共产党人的照片;另一张显要位置刊登着《 共匪魁首蔡和森引渡至穗,党国要人李济深下令处决 》的标题和新闻,登着蔡和森的照片……
李济深像被一把利刃猛地划开了已经结了痂的心头旧伤,放下报纸,蓦地站了起来,将茶杯弄倒了,水流了一地……张序闻声进来,连忙收拾狼藉的茶几。
“北上好不好?好!但是,别人去得,任公却去不得。蔡和森的妹妹蔡畅现在是中共的妇女领袖,她丈夫李富春是中共在东北的首脑人物。我奉劝任公不要自投罗网。再说,看看世界上这些共产党当政的国家,哪一个不是极权政府啊?”
李济深也不知道卢广声是什么时候走的。他沉默不语,推开临海的窗户,长久地眺望着维多利亚海湾。乌黑的海水徒劳地拍打着海岸,几只低飞的海鸥??地鸣叫着,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凄惨。又下雨了,一阵寒风袭来,李济深不由得从心里打了一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