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咱们当兵的出生入死,死并不怕,但得死得明白啊!”王克俊说。
“现在打内战,跟打鬼子的劲头儿不同,”傅作义又苦恼地说,“那时是为国家,老百姓拥护咱们,流血牺牲心里也痛快呀!现在,老百姓都向着共产党,把咱们当成了替有钱人看家护院的保镖。这回东北的战事还看不出来嘛,再往下打就是完蛋。抗战胜利后,蒋介石要缩编咱们,因为咱不是嫡系;现在又慷慨地让咱们扩编,还不是为了让咱替他打内战。而且,老在咱们这儿安插军统、中统的特务,要咱们把干部家属都弄到福建去,这不是把家属当做人质,信不过咱吗?”
“老蒋借刀杀人、排除异己、消灭杂牌的手腕,那是有名的。”王克俊说。
“蒋介石的为人也让人寒心啊,”傅作义叹息着摇摇头,“张汉卿是他把兄弟,搞西安事变也不是为了自己,还把他送回了南京,按说够义气,可是,他到现在还关着人家。卫俊如是东北剿总司令,却什么事都做不了主,蒋介石绕过他事事直接指挥,弄到今天的局面。依我看,到最后,这丢失东北的责任免不了还得落到卫俊如的头上。唉……看来,咱们不能为他火中取栗了,得走自己的路。”
“总座,您就拿主意吧。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跟着您!”王克俊说。
“放心吧,我不会把弟兄们往瞎道儿上领。克俊,依你看,咱们的前途何在?国民党和共产党,哪个有前途?蒋介石和毛泽东,谁是真正能使中国独立、统一、复兴的人?”
“依我看,国民党必败。现在,拥护共产党已成了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了。”
“对嘛,毛泽东才是国家民族勃兴希望之所在啊!咱们必须当机立断,脱离蒋介石,走人民的道路。我是准备冒着三个死来做这件事的,”傅作义竖起了三个指头,“第一,几年来,我不断对部属讲‘戡乱剿共’的话,而今天秘密地来个180度的转弯儿,他们的思想若不通,定会打死我。第二,这件事如果做得不好,泄露出去,蒋介石会以叛变罪处死我。第三,共产党也可以按战争罪处决我。但是,只要民族能独立,国家能和平统一,咱们还希望什么呢?”
“我虽是个军内文人,但还深知‘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我王克俊有一颗头,一定不畏艰难险阻地帮助您完成这件事。”
“刘厚同从天津来了,明天你去同他深谈。你的行动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相信,无论是中统、军统还是其他反对这事的人,都不会愿舍其命为蒋介石效劳的。我会相机行事的,请总座放心。”
在香港罗便臣道92号李济深寓所的客厅里,李济深正在接待刚从美国回来的老朋友蔡增基。蔡增基当过国民党政府的招商局局长。秘书张序坐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