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妹妹是二王爷的王妃。只这一点,不知要出多少变数。
虽然,她觉得莫言可能不是那种为了女人而改变自己立场的人。但是毕竟他有的是一个贵为王妃的妹妹,而且洛河与他相识虽久,交往却不算多,还并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
所以,今后应该对他多加提防才是。
想到这里,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深入皇宫,连朋友都不能随心所欲的交了。与人交往,还要先掂量厉害关系,才决定是否以心相交。无奈她与莫言还颇为契合,说话有时还比较投缘,她也颇为欣赏他磊落的性格……
但是,如今也不能不管不顾的交往下去。
她抬眼看了看潮姬,她话不多,只是淡淡的坐着,游裂月与洛河交谈朝廷里的事时,她也不说话,样子也不像是专心在听的模样,只是低眉顺眼的坐着,一动不动。
真是个懂得时务的好姑娘。洛河感叹。游裂月能求得这样王妃,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夏公子。”游裂月看出她的走神,轻咳一声笑道,“事到如今,有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
洛河一时未明白他的意思,抬头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眼神,才恍然大悟,半晌才明知故问的笑道:“什么决定?”
“记得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吗?”游裂月站起来,望着墙壁上女子的画像,轻笑道,“你说——全靠莲的提拔。”
他回过头来,笑望着洛河,不顾潮姬在场,一样笑着说:“如今他再也提拔不了你了,他连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了——烈枢密使,当初我问你时,你选择了和莲站在一边,和皇兄站在一边,如今皇兄失去了他最信赖的丞相,莲断臂,朝廷里再也不会有人听他的号令了……”
潮姬的眼色仿佛闪烁了一瞬,下一秒又恢复正常。洛河没有注意看她,只是微笑着听游裂月说完,问道:“二王爷是想让我回心转意吗?”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要回心转意。”游裂月望着她的目光一点点冰冷起来,“你一次又一次在朝堂里望着我笑,我就知道你——还是莲的人。”
“……对。”洛河一笑点头。
游裂月长叹一声,笑着摇头:“这世上,倒真有莫名其妙的人。”
他突然看着洛河,目光炯炯:“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对莲如此死心塌地?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除了皇兄对他的信任,他什么也没有!”
“他什么也没有……”洛河重复了一次游裂月的话,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错,他有什么?还有什么?”游裂月笑得有些张狂,“降官枢密使,没有右臂,他还有什么?”
“恩,对啊。”洛河淡淡一笑,这一笑奇怪得连潮姬都抬起头看着她,“他是什么也没有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这个朝代已经不再叫作烈王朝了,他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王爷是真的不知道吗?”洛河嫣然一笑,“他有的是民心,有的是**……这个国家,无论换成什么名号,他所做的都只会是尽忠效力,不会是——暗自计算。”
一片沉寂。
雨过天晴,阳光终于冲破了乌云的阻碍,投射进王府中,映得满地一片班驳。
潮姬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怔,而游裂月的表情,则在她说完“暗自计算”四个字后便得乌云密布,寒冷如极北之地的冰雪,眼中黯然无光——
“你……”
“报……报王爷……状元府来人了,说翠姑娘回来了,让烈枢密使尽快回去!”
“什么?”洛河与游裂月同时问了出来。
回到状元府时已是两刻钟之后。
小翠竟然安然无恙的站在门口等待着洛河的归来。见了她,也不说话,只偷偷塞给她一封信,打开一眼,竟是再熟悉不过的文字: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有艳淑女在兰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远洋,想颉颃兮共翱翔。凤兮凤兮从凰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从别有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阳光耀眼得有些恍惚,刺得她眼中突兀的冒出了泪水。
洛河读完这最后一个字时,已经有些哽咽之意。他竟然写给她一封《凤求凰》……他竟然带走小翠闹出这么大阵仗……只为了给她一封《凤求凰》……
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她面颊上流下,她慢慢的合上信,转头看着小翠,低声问:“他在哪?我要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