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片刻,寥槿还是决定走过去叫醒他。
“……少爷,少爷。”
柳玉寒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怎么?”
“不是已经躺好在床上了,怎么又下来了呢?”寥槿的眼光里满是责备,“风寒会加重的。”
“不妨事的。”柳玉寒伸了伸胳膊站了起来,看了看洛河,“还没有醒……”
“莲丞相说,漠去打听解药的事情了。”寥槿对曲椋风点了点头,“应该没有大碍。”
柳玉寒点点头:“恩。你去给烈枢密使和莲丞相找点水来吧。小心一点。”
寥槿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曲椋风看了柳玉寒一眼,没有开口。柳玉寒有些小心翼翼似的也望了望他,突然,第一次对他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怎么了?莲丞相,很不开心的样子啊。”
“下属受了这样的伤,自然开心不了啊。”曲椋风说的依然很严肃,但声音已然没有那么凌厉,而是淡淡的甚至带了点柔情。
“恩。”柳玉寒一笑,紧了紧猞猁裘,“不过,莲丞相竟然肯跟着那莫名其妙的黑衣人到陵山来,真是令在下不可思议——您可是彩国不可或缺的人物啊。”
曲椋风抬眼看了看柳玉寒,玉寒并不躲闪他的目光,而是目光俏俏的回望过来,嘴角也俏皮的挑起几个弧度。
“那你又是为何肯跟着来呢?”曲椋风轻声问。
柳玉寒一歪头:“我和烈枢密使是朋友啊。”
“那么想来也是很了得的朋友了。”曲椋风淡淡的一笑,看向柳玉寒。
“没错,认识了很久,是很好的朋友。”柳玉寒波澜不惊的回答。
“那么——”曲椋风低了低眼,“既然是很好的朋友,你自然是知道……她是女儿身了?”
柳玉寒的表情一瞬间都没有动荡,甚至连嘴角的笑容都没有减少任何一分。他笑着盯看曲椋风许久,才说:“我知道。”
曲椋风的脸色如水一般荡漾了几分,但顷刻也就恢复了平时的淡然:“那么你也该知道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进宫?”
“这个——”柳玉寒笑笑,“我也不知道。”
曲椋风看着柳玉寒,他完全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很显然是一副“即使知道也不愿意告诉你”的态度,只得摇了摇头道:“我怀疑她是叛军在朝廷里安插的棋子。”
果然是惯用先发制人的手法——
柳玉寒唇角的笑容越发明显。洛河曾对自己说过,曲椋风常常如此试探她。
既然知道了,就自然不会显示出什么啦。
“这个,我也不知道。”柳玉寒笑容明媚如这木寨外的杏花,“和洛河虽说熟悉,但她是个不愿说则不会说的人。我从来没有打听过她的身世,只是平日里在一起玩耍,很谈得来就是了。”
“不愿说则不会说?”曲椋风的唇角也带了一丝笑意,眼神却越发针锋相对起来,“果然是了解她。”
“看起来莲丞相也很了解她。”柳玉寒的目光也是妖娆里带了一丝挑衅,“毕竟是共事啊。”
“我——”
“解药找到了。”
两人一齐回过头去,望见漠黑纱遮面,身姿妖娆的站在门口。
“找到了?”二人一起问道。
漠见他们二人如此默契,轻轻一笑:“找到了,不过……要你们自己去取才行。”
“是什么……”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漠笑得如深夜昙花一般——
“杏花村北头的……蛇洞。”
蛇洞……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杏花村的人都擅用毒。但是,蛇洞却是人们完全不敢去的地方……”漠轻松的说,像在讲述一个故事,“蛇洞,自然是有蛇……你们要找的,便是传说里栖息在最深处的红蛇蛇胆,那是可以医她所染杏花毒的唯一解药。”
柳玉寒与曲椋风默默的听着。
半晌过后,二人抬脚便走。
“不要以为我是害了你们又要帮你们……我的确是想治你们于死。所以,虽然解药没有骗你们但是……还是提醒你们,去蛇洞的话很容易——丧命的。”
漠带笑的清丽嗓音还在身后回荡。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杏花毒发,她还有两天的命。”
小木寨外,粉红色的杏花如狂雨一般飞旋而下。
铺天盖地的,像是一片血色花瓣,渐渐将天空染成一片猩红。
“红蛇是一种很奇特的蛇,平日是喜静,但见不得刀光剑影,一旦见到必群起而攻之。”漠显得虚无缥缈的声音幽幽的在他们脑海中回荡着,“所以,虽然红蛇洞里的确有着其他伤人之物,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露出刀剑,否则——性命难保。”
性命难保——
一阵阴森森的风穿堂而过,夹杂着腥臭和水气。
水气是由于陵山湿润的气候。
而腥臭,则分明是腐烂的动物和野兽身上散发着的气味。
“咳咳……”被那风带来的腥臭味逼到心气,柳玉寒遏制不住的轻轻咳嗽起来。
曲椋风顿了顿脚步,望着柳玉寒,比了个“如何”的手势。柳玉寒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继续像前走去,右手将藏在袖口的刀柄像袖内收了收,又收了收。
无论遇见什么事,都不能露出刀剑……否则红蛇会群起而攻之。
“剧毒。”送他们到洞口时漠最后说的这二字,让曲椋风和柳玉寒的眼神都紧了紧。
刚染了风寒,一直守在身边的侍卫又被差遣出去寻水……
这位少爷,怕是经受不起这里的腥风。
曲椋风的眼神平淡如水,脚下却是一步步都精准的走在柳玉寒身前的一步,多少有些保护的意味。这样的步伐柳玉寒自然是明白的,但他也未多说,默默的跟随着比自己略微高出一些的曲椋风,一步步踏在冰冷潮湿的石面上。
这些天……还真是和潮湿的洞穴有缘啊。
他不由得苦笑。
明明最受不得潮湿和寒气的人是自己,却……
“是这边吗?”曲椋风抬了抬手里的灯火,火光照亮了一面墙壁。曲椋风看着那墙壁却微微皱了眉头,“这……”
“一直在原地打转吗……”柳玉寒的脸色被火光映出了一丝红润,“也许是差不多的石壁。”
曲椋风看着那青黑色的石壁良久,突然伸出手去,在旁边一块较为尖锐的石头上狠狠的一蹭——殷红的血液立刻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