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接到了慕云逸的命令,接待赤砂谷的工作非常顺利。那些桀骜不驯的匪众并没有过多为难她,只是对于安小颜的外貌有所不满——他们理想中的老大,一向是身材魁梧,相貌粗豪的彪形大汉,或者是像慕云逸那样武力值超群的人。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西征军在赤砂谷外又驻扎了一天,第三天便继续向西出发。
过了赤砂谷,再走上几天,便到了青霖关。这里驻扎着西南王的私军,在这里,安小颜所要做的,便是借兵。
仅靠着十万大军,即使是楚国最为精锐的部队,想要拿下西漠的各个部族,依旧有些勉强。
一旦出了边境,便是骑兵的天下,安小颜手下的十万大军中,骑兵仅占了不足一成,马匹倒是不少,但步兵与骑兵的差距,并不是一匹马就能够弥补的。
西南王手下有楚国最精锐的骑兵,这些军队的刀口都沾过西漠人的鲜血。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身上都会带上一种血性,这是京城那些号称精锐的禁卫军所不能比的。
这天,烈日当头,碧空如洗。若是站在青霖关高大的城墙上,向着京城方向极目远眺,便可以看到天边黑压压的一片,宛如一条黑龙缓缓逼近,当真是应了“甲光向日金鳞开”这句话。
当放哨的兵士发现这一幕时,整个青霖关都忙碌了起来。西征军即将到达的消息早在几天前便传到西南王府,对此西南王的态度十分暧昧,既没有明着表示反对,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积极迎接的意思。
这次西征虽然是皇帝的旨意,但西南王地位超然,身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先皇御旨亲封的王爷,手握镇守边疆的最大力量,就算西南王铁了心抗旨,皇帝也拿他无可奈何。
安小颜伸手挡住刺目的阳光,眯眼看了看前方越来越近的城墙,忽然一勒缰绳,比了一个“停”的手势。身后的大军见状,随之停下脚步。
毕竟是精锐,一时间十万人的大军鸦雀无声,静静的接受阳光的炙烤,皮甲的焦糊味弥漫开来,竟连影子都没有颤动一下。
安小颜眯着眼睛,沉吟了片刻,然后下令道:“原地休息。”
大军动了起来。衣甲的摩挲声和武器的撞击声在军令传达下去之后响了起来,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所有人都没有多少说话的意思,在烈日下交谈会浪费不必要的水分,而在青霖关这种地方,水分就等于体力。在没有得到足够的补给之前,体力的流失往往是致命的。
安小颜也下马,随意地坐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地面在长年累月的暴晒中不比石头要软上多少,但这几日下来,安小颜早已习以为常。由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变成整日行军的将军,这个过程显然进行的非常完美。
头顶的烈日蓦地被一个身影遮住,安小颜抬头,面前却多了一个水壶。楚昀沧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在担心西南王?”楚昀沧随口问道。
“是啊。”安小雅苦笑了声,接过水壶,拧开盖子,毫不客气地灌了一大口。烈火般焦灼的喉咙经过水的滋润,倒是舒服了许多。
“没事,有我在,放心好了。”看着安小颜的动作,楚昀沧哑然,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咧嘴一笑,完全一副成竹在握的神情。
安小颜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拍痛的肩膀,心说你虽然是皇子,但也是个废柴,指望你还不如指望自己。
她已经够郁闷了,这家伙还来凑热闹,是嫌她不够烦吗?
安小颜的父亲安大将军和西南王不睦,这件事京中没有人不知道的。论起个中缘由,还要从安小颜的母亲说起。
说起来,安大将军和西南王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至交,而安小颜的母亲曾经和西南王有过婚约。就在两人成亲的前一年,先皇的寿宴上,安小颜的母亲和安大将军相遇了。正值年少,风流俊逸的安大将军自然而然的俘获了少女芳心。
一开始,面对好友的未婚妻,安大将军自然不愿意做出背叛兄弟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拒绝,却耐不住安小颜母亲的穷追不舍。那段时间是安大将军生平最狼狈的时候,堂堂一员猛将竟被一个小丫头追得满世界跑,正可谓是丢尽了颜面。
然而,对于西南王来说,又是另一种光景。自己深爱的未婚妻跟人跑了,而对方又是自己的好兄弟,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奇耻大辱,更何况西南王这样的皇族贵胄。
皇室对此勃然大怒,先皇盛怒之下,要将安小颜母亲的家族满门抄斩。这个时候,还是西南王站了出来。
作为当事人,西南王的举动却不像众人想象中的那样。他一边说服先皇收回成命,并单方面解除婚约,一边对自己的兄弟表示祝福。西南王大度、义气的美名就是这时候传出去的。
在西南王的努力下,最终事情以一个相对美满的结局结束。安小颜的母亲被逐出家族,先皇重新赐婚,西南王迎娶了燕国的和亲公主,楚国和燕国修成秦晋之好。
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倒还算一个不错的落幕。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使得西南王和安大将军彻底反目。
就在安小颜的母亲生下兄妹俩的第二年,安大将军遭遇了一场刺杀。具体的情形没有人知道,安大将军对此也讳莫如深。但是,就在那场刺杀之后,安小颜的母亲就突然死去,而西南王也公开与安大将军割袍断义。从此,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私下里,西南王与安大将军处处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有人猜测,安小颜的母亲是为了保护安大将军才死去的,也有人猜测,所谓的刺杀其实是安大将军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自己的女人。毕竟在他们看来,因为一个女人和西南王闹得不愉快实在不值得,安大将军真这么做也是有可能的。
到底真相是怎样,安大将军不说,西南王也不说。这就成了一个谜团,但当下因为西征的事情,安小颜有求于西南王却是不争的事实。
安小颜又灌了一口水,正在愁眉苦脸中,却见到两个哨兵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