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观调控后，由中央七个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小组进驻海杭，开始调查每一个开发区、每一家企业的土地受让情况和房产开发情况。从土地出让手续到房屋开发资质，从头到尾仔细核查，大量的问题暴露出来，大批企业开始关门歇业。企业的问题牵扯出官员的问题，除吴市长已被正式起诉外，其他不少官员也陆续被两规和批捕，官场动荡。
短短两年间就扬名海内外的海杭，完全陷入沉寂。
在调查组的调查报告中，这样写道：
"海杭完全以房地产业为主导，因此房地产旋风刮得过大，产生了严重后果。由于土地资源被过度出让，而且绝大多数超过了需求，结果形成了土地市场供需总量和结构的严重失衡，造成大量的房屋和土地闲置。据统计，共闲置土地达到近2000公顷，其中房地产开发用地上的闲置土地面积达到707公顷；空置商品房210万平方米；停缓建工程项目400个，面积342万平方米。房地产项目原始沉淀资金加上炒作沉淀的资金，共计达到500亿元。这些问题，正在成为政府、银行和开发商肩上不得不背的过重包袱，也成为海杭的包袱，制约海杭的发展，必然坚决制止和纠正。"
从开发商的角度，可以直观看出这次风波的心理震荡。海杭美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程继承在给检察院的交代材料中写到美嘉在海杭的经历：
"20╳╳年9月10日那一天我来到海杭；9月18日，我们上港开发区注册；11月1日，我们与海杭市政府签订土地合同；11月11日，我们卖了第一块地；2006年12月29日，我们已经汇集了4亿资金；2007年7月，我们就已经得到了上面开始注意海杭，有可能会宏观调控的消息，但是我们没有动。那时我们的上港开发区已经汇集了9亿资金。20╳╳年2月开始，先得到消息的人开始向外转移资金，但我们因为信心很足，就不肯动，总相信海杭情况特殊，海洋城是全国独有的资源，虽然调控严厉也仍有市场前景，所以就一直按兵不动，没想到最后证明那些消息是真实的，最终，9亿资金连同5平方公里的土地就都冻结了。"
事情就是这样。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要把胡保义和翁亚斯这两只小小的蝼蚁碾在下面，要把蝼蚁们的喜怒哀乐碾在下面，要把蝼蚁们的生命欲望碾在下面，要把蝼蚁们的欢乐房事碾在下面……
当时，从网站论坛，到经过编辑的网页，到报纸，纷纷出现惊人的大标题，内容更是致人死命-
"房地产泡沫破灭……楼市大崩溃……"
"温州炒房团全线溃退。"
"山西煤商成于煤矿，败于楼市。"
"地产富豪王国庆饮毒自尽。"
"海杭市规划局书记、局长、副局长齐齐被两规。"
就是这样，狂热结束了，破灭来临了。当时几万一亩的地，几经转手炒到几百万上千万，现在几千都没人要了；当时几万块的房子，几经转手炒到几十万几百万，现在都不值钱了。天行集团公司几个户头都空了，其他分公司的情况亚斯不知道，亚斯所负责的策划分公司方面，催账单一张接一张发出去，没有一笔应付款收进来，新的业务更谈不上了。公司员工先后离去，剩下一个孤家寡人胡保义，当然，还有亚斯。
胡保义站在天行大厦21层楼的楼顶，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抬头望着天，似在无边无际的灰色中奋力寻找，却没有一丝光芒透进来。亚斯看着他的背影。亚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天行集团四面楚歌，内部也已崩溃，身为老板的他，也处于临危状态，迫债的银行和公司正在将他包围，检察院、公安局，以及黑社会，也可能正子弹上膛，虎视眈眈。看看那些逃跑失踪的浙江老板们吧！从义乌到绍兴、从温州到金华，多少人昨天还是亿万富翁，今天却已隐姓埋名、携女带子地浪迹欧美？
亚斯有不祥念头，如果亚斯是他，可能会从楼上跳下，一了百了。
"他的末日一定也是我的末日。"
啊-亚斯为什么这么想？难道是因为那首歌？那首泡泡乐队唱得最多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