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歌,
教你后园砌狗窠,
狗娘生个花狗崽,
拿给我崽做老婆。
吴侗闭着眼,静静地听着姚七姐哼着的歌谣。那歌谣好耳熟呵。他的眼前,渐渐地浮现出这么一幅景象。一个年轻的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把肥大的****塞进孩子贪婪的嘴里,一边也是哼着这首熟悉的歌谣,一边在乱草丛生的小路上往大山的外面看着、看着,直到太阳落了山,直到黑夜笼罩了整个山峦,直到家家户户的灯火一盏一盏地熄灭了,她才拖着疲惫的双腿,一步一步地挪下山冈……
如果还有没有睡熟的人家,就会听到,从山冈上,被山风吹来的,断断续续地飘来的歌谣:
教你歌,
教你后园砌狗窠,
狗娘生个花狗崽,
拿给我崽做老婆。
那歌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飘啊飘啊,在飘过光秃秃的树梢的时候,几绺歌谣被树梢挂破了。在飘过黑沉沉的山寨的时候,那歌谣就支离破碎了。一直飘到了那口常年水波不惊的深潭的时候,歌谣才如一缕幽魂一样,慢慢地沉到了潭底……
"大胆!敕呢轰恽懵……"
吴侗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听到是爹爹的声音,他的左手的拇指就下意识掐到了中指上,右手往枕头下一摸,掏出两张符纸,跳下床,飞快地来到爹爹的房子外面,嘴里一边叫着爹爹,脚下一刻也不迟缓,一下就踢开了爹爹的房门。房子里,只见爹爹一手捏着剑诀,一手挥舞着拐杖,嘴里念着咒语,与一个白衣的影子在争夺着什么。
房里没有灯,一片漆黑。他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个影子披着长长的头发,不顾爹爹的强咒,一个劲儿地往爹爹的床上扑去。而爹爹也是奋不顾身地用他的拐杖阻止着。
整个房间里,风声呼呼,鬼影飘飘,眼见着人鬼之间你来我往,难决高下。
吴侗低喝了一声:"敕呢轰恽懵!"
紧接着,手指一弹,薄薄的符纸如一块坚硬的铁片,呼啸着直往那影子飞去。只听一声痛苦的尖叫,影子随即踉跄着后退,身子一纵,飘出了窗外。吴侗跳上窗子,正要追赶,被吴拜叫住了:"侗崽,别追了。"
吴侗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
吴拜说:"她就是那个那天在我们家用拐杖杀人的人。不过,对我们好像没有恶意,否则,趁我睡着了,她要是有心害我,我是万万躲不过这一劫的。"
吴侗跳下窗来,点上灯,奇怪地问道:"既然没有恶意,那她来我们家干什么?"
吴拜从枕头下取出那张鞋垫,说:"她是来找回她自己的东西的。"
吴侗问道:"鞋垫?她要这鞋垫做什么?"
吴拜说:"杀人!"
吴侗吓了一跳:"杀人?"
吴拜肯定地说:"是的,杀人,成批地杀人,成群地杀人,成片地杀人……"
吴侗扶着吴拜在床沿上坐好,忧心忡忡地说:"爹爹,你还是莫干这行了,好吗?"
吴拜的眼睛里渗出了浑浊的泪水,他说:"侗崽,由得我们?其实,哪个都不愿意干这一行啊。当初,我决定把这门手艺传给你时,我也犹豫了好久。一旦做了赶尸匠,就会失去很多,没有母亲,没有老婆,没有孩子,没有尊严,没有脸面……"
吴侗说:"是的,爹爹,你要不是做了赶尸匠,你就不会一个人一直打单身,就会给我找一个妈妈,对不对?"
吴拜的眼睛敏锐地盯了他一眼,说:"你讲得对,可是,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赶尸匠,我不能给你找一个妈妈。你也是一个赶尸匠,你也一样,不能有女人。侗崽,你告诉爹,你这次出去,是不是有了一个你喜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