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车上,眼泪浸湿了眼睑,任凭车窗外的霓虹绚烂,车内歌声飞扬,此时我脑海中,只有片片支离破碎的回忆。
那也是个寒冷的冬天,刚刚下过雪的村落异常宁静。我穿着一件红色的小棉袄在门口堆雪人,娘在灶台上蒸馒头。新馒头的香味我最喜欢,我边闻边想象着吃馒头沾蒜的喜悦。
那只小猫叫花花,很土很土的名字。我见它朝我跑来的时候,它嘴里叼着一只死老鼠,便又惊又怕。
“花花,过来!”我招唤它,它如没有听见一般飞快的从我身前跑了过去,我抑制不住强烈好奇的心,跟在它身后,就想看看它究竟要干什么。
花花穿过屋后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跑,我循着雪地上的小猫脚印一路追,我猜它可能想去不远处的小林子,便这么一路跟。
或许因为我追的太专注,或许是因为雪太厚盖住了原本结冰的河面。不知不觉中,花花和我已经站在了宽宽的河面中间。
忽的,我只远远的听花花喵喵的惨叫,我加快脚步冲向它想看个究竟,却不料此时脚下的雪已经迅速开始融化,冰面碎裂的声音连同猫叫,响彻天际,我大声的呼叫着提起花花猫,试图带着它一起跑向对岸,可是一切却已来不及……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我看到我身上披了厚厚的棉被,娘躺在一边一动不动,脸色煞白,我使劲的哭着摇晃她,试图把她摇醒,但是任凭我怎样哭喊,她都没有再回应一句。
爹此时刚刚从砖厂回来,他那天刚刚发了工钱,一手提着一斤油条,一手提着一瓶老白干。我想他回来的路上应该也是哼着小曲吧,因为他从来都是那么喜欢唱戏,即便再忙再累都会来上两嗓子。
我永远不会忘记爹看到我和娘时的那张惊愕的脸,老白干从他手中滑落洒了一地,油条还冒着热气掉在另一边。
我发疯似的跑向父亲,抱着他的腿,大吼“爹,我再也不养猫了,你让娘醒来,我听话,娘不能不理燕子。”
爹似乎许久才明白了这一切,他没有说话,拉我蹲在母亲面前,两行泪水顺着皱纹流下来。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冬天,那个傻女孩,为了追一只猫,让娘为了救自己,永远的沉入了冰冷的河底。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无法原谅自己,更不敢正视猫,那年我十岁。
……
“女士,女士,到地方了……你没事吧”司机师傅的话将我从记忆中拉了回来,说好不哭的,可此时我脸上肆意着泪水。
我掏出20块钱,递给师傅,“哦,给,不用找了,天冷了,师傅也早点回去。”
跌跌撞撞的回了宿舍,我一头扎进被子,再也不想想这些事,再也不想见萧维。
萧维看着远走的出租车,站了好久,他忍不住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哥们,你骗我的吧,你这朋友可不像你说的那样…”
电话另一头,一个男生的声音传来,“怎么了,萧公子,又发生了什么事?”
萧维似乎又在风中讲了很久的电话才回到车里,发动车子的那一刻他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彻彻底底的了解蔡琰这个人。
……
第二日,阳光明媚。
昨日失败的约会虽然让我的心情凄凉了好久。但是许久以来形成的阿Q精神让我在看到太阳的那一刻满血复活。
今天按照计划,我要去阳光老年公寓,看望王奶奶他们。
王奶奶是我大四那年认识的,那年我们搞社会实习,用了两个月时间对J市的28家公立养老机构进行了全面调查走访,坐落于乡镇的阳光老年公寓便是其中一处。
那期间我认识了王奶奶,王奶奶无儿无女,年纪大了家产都上交了国家,经过村上极力推荐才得已进入了阳光老年公寓。
王奶奶为人坦诚,热情,经常开导帮助其他老人,我时常被王奶奶的乐观感动,实习期间就已经与他们亲密无间。所以毕业后也会经常去看望他们,也算尽自己一点心意。
或许是因为对父亲和母亲的亏欠,也或许是对老年人生命的一些感慨。许久以来,我一直对于老人有一种特殊的情怀,比如看到街上卖水果蔬菜的老大爷,即使我不需要我也会买一些,只希望他们早点卖完收摊回家,与亲人团聚;有时候我会驻足去关注修鞋的老人,然后看他用手中的大挫子,挫着脏兮兮的皮鞋,眼中挂着泪滴……诸如此类的单纯行为成就了一个极为极品的我,而且一直在极品中前行。
到达老年公寓已经接近吃午饭的时间,我提着买好的大包小包走在乡间小路上,饶有兴趣的边走边哼着歌,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咦?这车怎么这么熟悉,我猛然抬头忽然吓了一跳,老年公寓门口停着一辆越野奔驰。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萧维”我心里想着,便放慢了步伐,实在不想看到他,免得再生事端。
正当我思考间,门口出现了一老一少一女一男两个人,我那时吃惊的差点吼出来,天哪真是萧维,而另一个女人则是院里的方姨。
我快速闪进了旁边的胡同,贴着墙壁躲了起来,但与他们实际只隔了一间房大约4-5米的距离。
“维儿,今年过年让我回家吧,我想你爸!”方姨低声哭泣着,近似苦求的语气,我着实的因方姨说想念萧维的爸爸吃惊。
“这个问题不要再说了,你回家绝对不行。”萧维语气冰冷,似乎有点不耐烦。
“那这几个鸡蛋你带回去,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我知道你们也不稀罕,但是……“方姨没有继续说下去,撩起衣袖擦了擦泪。
“算了,别说了,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萧维没有接方姨的话,开开车门,便迅速钻了进去。
我赶紧收回目光,心中飘过一丝疑虑,但更多的是酸涩和鄙夷。
说起老年公寓大家可能觉得很华丽,但其实不然,老年公寓收纳的基本全是没有儿女管的老人,每个老人私底下都称其为等死之地。
平时除了有几个学雷锋的来表面热闹一番,这里一片死寂。
管理人员要求他们不能说老人院不好,其实老人们的苦都闷在心里,就说这鸡蛋一天一个的时候少,有时候三天才分一个鸡蛋,大多数老人还不一定舍得吃。
令我最为心酸的是这样一种情景,每日老人们呆坐在各自的小屋门前,他们目光呆滞,脸上看不到半点生机,似乎时刻都在等待死神降临,但是却不得不这样等下去。
但凡老年人送老人院,实属是无策之举,在这里的老人几乎都无儿无女,可是这萧维明明是开着越野奔驰..
目送奔驰车的尘埃,我一直摇头冷笑,心中一直在问,真不知是谁没有爱心,惺惺作态,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