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死!
不死圣王……真的是不死圣王。
连信仰他的守护者,也是不死的!
像触电了一样,任枫廷猛地跳出数仗开外,但还是觉得背脊冒汗,冷汗,冰凉冰凉的。
无心浑身看起来,与刚才完全无异,那被洞穿的胸膛,也再无从寻起。看着任枫廷以此状态,还能瞬间蹦哒出如此距离,不由觉得好笑,哈哈大笑。
“竟然能与本王战到这种程度,你足以感到骄傲了。”
无心展露邪魅笑颜。
“虽然你不可能击败本王,哪怕是用破碎的神物,也不可能。但,本王——忽然有些好奇了。”
任枫廷顿时心如死灰。
仿佛,这本来就是一场必败无疑的战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竭尽全力的挣扎,也只是徒劳而已。
无心眼眸紫芒涌现。和花浅如出一辙。不过,花浅看的是孙雨洋,无心是看向了任枫廷。
半晌后,无心叹了一声:
“啧啧,果然霸道,本王竟然无法看透你的未来。”
邪魅笑容复现:
“那就看看你的过去。”
无心眼眸微芒,由紫转灰。过去的,已成事实,想要看到它们,想必是很容易的事情。
不止是尘封往事,而且包括了亘古之渊迹。要将它们,一目了然。任枫廷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他这样看着。
然而,异变陡生。
无心邪魅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那不可置信的震撼之色。
“哇”的一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还有那惊骇到震怒的嘶吼:
“你……你竟然是!”
竟、竟然……
呃啊啊啊啊啊啊!!!
无心脸部的表情,狰狞扭曲得可怕。
突然地,像是痛苦到了极点,无心猛地一跃,翻滚出数米,在地上斯歇挣扎着。忽又猛然翻起身,然却双目泛红。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了一团火焰,变得血红的双目,死死盯着惊骇到呆滞的任枫廷。
啊——!!!
无心歇斯底里地颤吼着,震耳欲聋。
握着愤怒、似要焚灭一切的赤红火焰的右掌,递在身前。无心身形兀动,像子弹一样,朝任枫廷射了过去!
一秒、甚至一瞬间都不用,无心手中的火焰,就会触到任枫廷身体,刹那将其化为飞灰——不,连飞灰都不会剩下。
任枫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团火焰。毁灭也好,温暖也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心里并没有泛起多大的波澜。
还是要死吗?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是我生命中最后的一瞬了吧。
多么绚丽的焰火啊。
让人心甘情愿地接受它赐予的毁灭。
但,任枫廷不过刹那恍惚,然而,他清醒了,却再也无法改变。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
那火焰,紧攥着的火焰,离任枫廷咫尺之遥,再没有寸进。
紧握着它的手掌,却是剧烈地颤抖着,那手掌的主人,也在剧烈的颤抖。
为、为什么……
火焰被定格,最终缓缓地,缓缓消散。
直至火焰完全散去,无功而散去的同时,无心亦是终于忍不住,猛地又喷出一口鲜血,在此之前,还不忘扭头别向一侧。以免那鲜血,溅在任枫廷身上。
不死圣王的血,会是什么样的呢。
依然是殷红的,只不过,死寂如冰。
但是,这次,无心喷出的,却是温热的,温热的鲜血。
呃啊啊啊啊啊——
再次,痛苦到歇斯底里的嘶吼。
嘶吼声中,无心又一次,化为了一滩血水。粘稠的,色杂晦暗,但这次,却是嗤嗤地,冒着热气的白烟。
像石化了一样,任枫廷一动不动,震撼到瞠目结舌。
可是,没有谁,能再看见无心复活。
谁也看不见无心是怎么复活的。
或者说,没有再复活了。
不死圣王……也会死吗。
任枫廷喃喃。
那抹夺命的焰火,死死地止步于他一尺余外。就好像,有人在死死拉扯住了那团火焰,不让它毁灭,它想毁灭的事物。
是无心自己拉住了那团火焰?抑或是,看不见的神秘人,又帮了他一次?
无法可想。
“可恶……差一点就……”
恍若惊雷,在任枫廷脑海中炸响。
他还没死?!
任枫廷猛然回头——然而,背后并没有人。
原来,这声音并非来自身后,而是来自虚空,传进了任枫廷的识海,大概是无心最后的残念。
吓了一跳,原来是虚惊一场。
这场史无前例的恶战,他大概是赢了。赢得如此惨烈,倾其所有,甚至差一点就要死掉。是的,只差一点点。
梁舒颖跑过来,见得任枫廷如此惨状,脸色苍白如纸,仿佛随时都要死去的样子,差点就哇的大哭起来。
梁舒颖又流泪了。
任枫廷强自挤出笑容,拂拭着她脸上流淌的泪珠,“傻女孩,哭什么呢,我死不了的。”
“嗯……你很厉害的……我相信……”梁舒颖带着哭腔,扶搀着任枫廷,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口。
像以往一样,用异能解开门锁。然而过了好几秒,甚至更久,门仍然没有动静。
任枫廷又滞住了,整个人都被定格住。
死死盯着,门把上,模糊且扭曲的、反射的景象。
那里倒映着屋檐,很古老的一种屋檐。屋檐很整齐,就是有点因雨后遗落的水迹造成的,驳斥的的黑斑,错杂分布,像一幅高深莫测的图案。
但那不是主要的。
从倒映上,任枫廷紧盯着的,是那一双腿,一双小腿。
任枫廷霎时猛地扭过头去。
小腿微微晃动着。
终于,那人从屋檐顶上跳了下来,没人留意到他为何可以做到不躬身,落地如此稳当,就好像地球的引力对他毫无作用。
因为,那人在落下的同时,也已经转过身来。
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孔。
他说:“这个城市,很美丽,虽然我在这里镇守了数十年,从未真正的去观察感受过。不过,不可否认,它很值得让人欣赏。能不能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
“安镇。”任枫廷近乎呆滞地答道。
“这名字起得真好。我大概老啦。未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无心、无心……呵!虽然我只是个守护者。然而如今,我被你击败一次,道心已破,亦无颜再去担当这个名号。以后,你们就叫我安镇老怀吧。”
少年没有了原先的笑容,他看起来很平静,似乎还有些友好。
而且,接下来,少年还出手将任枫廷身上的伤势和后遗症瞬间治好,恢复如初。
“谢谢。”任枫廷神色恢复如常,走进屋去。
“本来我是想用强迫手段。”安镇老怀叫住了他们俩,“但现在,我只打算与你商量。”
“是什么。”任枫廷扭头一瞥。
“不是你。”安镇老怀缓缓摇了摇头。“你的名字叫做梁舒颖,对吧。”
“嗯。”梁舒颖闻声,转过身来,慌忙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你是个幸运的娃娃啊,但同时也是不幸的。说多了你也不一定会懂,所以我长话短说。”
两人都看着他。
“你想成为一个强者吗?”
“想。”梁舒颖回答得像他问的那般简洁。
“我是守护者,不是郝文逸那个小娃娃。只要我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你也该清楚,什么样才是强者。”
“嗯。”
“我能修复圣灵之体,并指导你的修炼,成为华夏大陆——除我之外的最强者,亦是指日可待。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离开任枫廷。”
梁舒颖摇了摇头,似乎还怕安镇老怀把她抢过去,用力地扣着任枫廷的手。
“那好吧,在我意料之中。”安镇老怀微微叹息,“不过,任何时候,只要你想通了,都可以来找我。”
梁舒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抱任枫廷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实际上,她同样极其渴望成为强者。
安镇老怀又道:“按照规则,我不能给予你们别的帮助了。我是守护者,不是庇佑者,我的使命,是守护这片大陆的安定。请不要怀疑任枫廷,他甚至已经将自己的生命,拿来与你共享,你才得以活到现在。”
梁舒颖愕然地看着任枫廷,看得他满面羞愧。
“虽然我可以解除契约,并且让你寿元再生。但我更希望,他能一直这样毫无条件地呵护你。”
安镇老怀说完,一个转身,瞬间原地消失不见。
任枫廷暗忖——什么守护不守护者,压根不是好东西,竟然当面揭他的秘密!
梁舒颖这下才大概明白,为什么任枫廷对她总是逆来顺受,霎时不由好生感动,给了他一个热情无比的拥抱。
任枫廷被她弄得一踉跄,差点没摔倒。两张俏脸紧紧贴在一起,好不甜蜜。任枫廷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梁舒颖解释了那天的事情始末,好让她完全明白过来。
梁舒颖明白了一切,很开心,恍然道:“那太好了,以后就可以更心安理得地欺负你了。”
任枫廷吓得浑身一抖。但这次,他终于鼓起了勇气,道:“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对我温柔点。”
梁舒颖看着他的眼睛。任枫廷也认真地看着她。
终于,梁舒颖被折服了,并且说道:“好吧!以后——我会乖乖的了。”
任枫廷开心得像是迎来了春天,心花怒放:“那太好了。”
像是为了验证梁舒颖是否说的真话,任枫廷故意道:“妮子,亲我一下吧。”
梁舒颖愣了愣,问:“亲、亲嘴吗?”
任枫廷用力地点点头。
梁舒颖故意酸溜溜地:“对不起啊,我的初吻已经没了。”
任枫廷失色:“啊?怎么……怎么没的?”
梁舒颖一脸羞赧,小声地:“那天晚上,你一早就睡了,于是我就没忍住,偷偷的,亲了你……”
任枫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是傻了好久,最后才抓狂地朝她扑了过去,大叫:“哇啊啊啊——我的初吻也没了啊!死丫头我跟你拼了!”
两人嘻嘻哈哈地滚闹成一团。
“两位,需要我帮你们俩合影留念吗?”
安镇老怀调皮地在门口探了探头。
“不要!”两人同时叫了一声,慌忙停止腻歪。被他这一搅和,两人脸都红了。
“那——真再见了。”安镇老怀朝他们挥了挥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凭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