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两方甲士集结成对持之状,一方领头者乃是郑冉雄亲卫甲长宋芣苢,左侧芈叒跃跃勇试,右侧斥候尉易仲一扫在秦劙心中稍微柔弱形象,跨马持枪好不威风。宋芣苢身后约一统骑甲,持秦矛。之后乃号称大秦步甲前排甲的持盾长矛甲士与弓甲,一触即发。
宋芣苢握剑手心冒出一层细汗,虽有四统秦甲,满打满算却不足三十万。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尚未有效集结就被都城禁卫军的秦甲突如其来冲锋了一遍。大秦初立之时也曾寥寥出现叛乱,不过皆是被大秦所灭亡国旧臣试图死灰复燃,深知此例不可开的秦帝皆是令人以铁血镇压,此例若开便会如朔江溃堤一发不可收拾,令人效仿。
反观对面一方,都城禁卫军三统骑甲,五统步甲,共计八十万。以不到三十万对战八十万,若非尚有三千奇士殿奇士,此战已然败北。
镇北十统中步甲占最多,足足占了七统,而骑甲三统,不巧三统骑甲尽数不在大营,这一现象也是参与叛乱之人有意谋之,毕竟三统骑甲一贯都是掌控在赫连阑手中,若是想要指染,必定会提前暴露。不过好在九年时间紧迫,秦帝为了不延误郑冉雄领军入劙,都城禁卫军三统皆是骑甲。
砰,一声塌陷,大将军营帐离冲出数人。
郑冉雄左脸上一道留着鲜血的伤疤,看着有些狰狞。赫连阑披头散发除了些许狼狈外无一伤势,一手还抱着秦劙,开疆军三统与镇北军一统各有伤势。后续包括赢勇在内七人,陆陆续续而出。
“吴勇啊吴勇,还能战否。”仍然觉得吴勇不配用赢姓的赫连阑放下手中的秦劙,面色讥讽。
郑冉雄与赫连阑外加开疆军三统镇北军一统共计六人对抗叛乱镇北军六统都城禁卫军三统,算上赢勇如今对方仅仅剩下七人,其余二两永久埋在将军营内之内。秦劙心中感到大秦甲统以上之人太过凶残,全身实力发挥摸约三衍奇士,郑冉雄与赫连阑技高一筹,大概无限接近二衍的境界。意识到自己仅有六衍实力的秦劙悄然无声的慢慢移动着步子,在此地插不上手,刚刚营帐塌下之时,若非赫连阑出手,也埋葬其中。
镇北军一方一阵骚动,列阵秦甲缓缓向两边移动,中间让出一条小道。一骑缓缓而来。
骑上之人一袭白色长袍,袍上有大秦图腾獬豸样式,獬豸之上金线绣文德二字,身份呼之欲出,大秦文德王赢璟。
大秦七王中三武王着獬豸青袍,四文王着獬豸白袍,袍上各有开疆、定国、安邦、文贤、文善、文忠、文德字样。
大秦被追封为秦顺帝的先帝生前留下七子,文德王赢璟最为年长,其次当今秦帝赢龖为次,而七王中定国王与安邦王又为赢龖胞弟。文德王为嫡长子本该立作帝子继任大统。可当初各国之间战乱,秦国甚是弱小,时常受他国欺凌夺掠,文德王却又偏好文不善武,秦顺帝无奈之下赞同了百官之见选择了庶出的赢龖,事实证明秦顺帝当初的选择造就了如今的大秦。
“赢璟。”郑冉雄面色平淡说道,心中着实感到意外更多的震惊,四文王的行踪一直掌控在秦帝手中,这是都廷文武都晓得的情况。文德王世子无声无息的进入了昗郡,而赢璟却到了螭郡雎镇,好大的一盘棋,瞒过了所有人。
文德王赢璟微微一笑,说道:”辅国大将军,镇北大将军,许久未见了。”郑冉雄在都廷一般同僚皆称军辅,领军在外称辅国大将军。
远处的秦劙望着文德王赢璟,有些新奇,此位与其父秦将王并列大秦七王之一的文德王传闻比当今秦帝还年长几岁,当是耄耋之年,如今看来仅有知天命的岁数。尤其刚刚一笑令人如浴春风,与心中大奸大恶之辈形象南辕北辙。
郑冉雄冷哼一声,赫连阑嘴角上扬。讥笑道:“文德王好强的手段。”
众所周知大秦四文王携手进退,秦帝对其四人忌惮远胜异姓开疆王。特别秦帝的帝位还是从文德王赢璟手中得来,可谓是处处提防,朝乾夕惕。哪怕当年开疆王驾薨,蛮族兴兵,秦帝也勒令四文王原地待命。话虽说四文王乃是大秦最后一道屏障,可其中深意不需要揣摩就能明白。
赢璟面上仍然挂着笑意,不过有些自嘲:“本王只想告诉当今陛下,何谓物归原主。”
此物乃大秦江山。
“赢璟,让叶知水别在藏头缩尾了。”空中闪出一道身影,面色不太好看的曹尚冷冷说道。身为奇士殿八门主之一脾气最为火爆的曹尚面对大秦七王一直都不需要低人一等,何况乱臣贼子。先前曹尚察觉数十里外一丝坎水气息,便追踪而去,才知被人摆了一道,如今反转而回脸色发青,不过心中可以肯定文德王用来对付自己的身后之人便是奇士殿坎水门主。
秦劙觉得体内一股气息蠢蠢欲动,随即隐藏不见。脚下忽感一凉,一滩水迹缓缓流动。眼睛一凝,双方百万秦甲所站立之处皆是出现同样情况,引起一阵哗然。一滩滩水渐渐汇集在文德王身前,最终凝出一道身影。
文德王下马,稍稍行礼,点到为止。由水凝出之人回礼,动作自然飘逸。
随后转身对曹尚再行一礼,微笑道:“曹门主安好。”
“哼。”曹尚轻哼一声。
天下竟有如此俊美男子。
这就是大秦最强八人之一坎水门主叶知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透澈明亮的双眸蕴着无穷的吸引力,挺拔的鼻梁,星剑的眉,看似柔弱的身体却为他增了几分书生气息。
秦劙仔细看着眼前这位被曹尚称作叶知水的男子,愈发感觉一股熟悉,偏偏记不起来。
叶知水不以为然,说道:“曹门主可否退避一步?”
“你可否退?”曹尚轻嘲道:“你我二人既然在此,就必有一战。”
“今日出手便是错,可曾经许诺过文德王此生为其出手一次,若食言,便是一错再错。”叶知水轻轻一挥,一把剑出现在手中,说道:“得罪了。”剑身晶莹碧透,水光潋滟,往前轻轻一划,淡淡说道:“急湍甚箭。”
以水化箭,犹如天幕,朝着曹尚潮鸣电挚而去。
“借我三千朔江水。”叶知水双手结印,轻叱道。晓得之前微末计量对付他人或许可以,对面可是同等境界的曹尚,虽说水火之间前者占了先天优势,但偏偏曹尚如今被殿主乌商誉为奇士殿中除坤地门主外最为容易升为圣衍之人,不得不谨小慎微。
曹尚微微蹙眉,开口一喝,一道火光卷长龙,盘旋在头顶。左手捏一手印,长袍摆动,用出了一招秦劙见过的风助火势,将叶知水的水箭蒸发殆尽。
一剑破空而来。
手持离火剑的曹尚,头顶火龙宽大了一圈,看着叶知水狂涛怒吼的三千朔江水,纹丝不动,口中低语:“水火不相容?”
“去。”曹尚轻声道。
滋。一声两声,接连不断传来。只见曹尚的火龙一圈圈变小,最后挣扎一下消失在朔江水中,由于火龙的消失,三千朔水凝成一条水龙。
曹尚似乎不太在意,轻念道:“生。”
离火剑飘在上空,剑身四周围绕的天火慢慢分散,变成了七条火龙,火龙之间互相吞噬直至剩下一条,比曹尚之前头顶上的足足打了百倍,张口冲向朔水而化的水龙,似要一口吞噬。
水龙与火龙你来我往不断纠缠。
此时半空中开出一门,一道身影跨步而出。之间那人双手一握,水火二龙迅速变小,被其抓入掌中,口吐一字:“归。”二龙消失不见。
曹尚愈要发怒,那人动了动嘴唇五声却又语,曹尚与叶知水面色一变,随其踏入门内。
比起上空大秦奇士巅峰对决的浅尝辄止,地上更为惨烈,尸横遍野。
骑在辽马上的郑冉雄抹了抹面上鲜血,赫连阑用手上臂甲擦了擦长剑,相视一眼。赫连阑刚一开口,郑冉雄抢先说道:“还是你去吧。”
赫连阑自嘲笑了笑道:“怎的就不能换你一次。”
郑冉雄大笑道:“老子乃是大秦军辅,又是辅国大将军,北方战事都是老子做主。”
赫连阑阴沉着脸,说道:“三千奇士若在此战虽仍然会败,想来赢璟也不会好受。”
郑冉雄仍然笑着,说道:“劙城比你我的命都重要,何况大将军的家底这九年来让你我败了不少了,要是连王府都没了,下去得挨鞭子了。”
赫连阑也笑了起来道:“大将军的鞭子想来你也有些怀念了,不过这事能成么?”
郑冉雄面色阴沉下来,说道:“守是肯定守不住了,不过在外还有十统,最起码要给都城那些人拖延一些时日。”随即笑了起来道:“把我两位侄儿带走,我可不想在死后还让那位侯爷与王妃衿挖坟鞭尸。”又对一直在身边寸骑不离的宋芣苢说道:“你带五骑一起走,一直往南走,三千奇士会在哪里接应。”
宋芣苢笑着摇头。
“等给老子报完仇,在来下陪我。”郑冉雄怒道。
宋芣苢艰难点了点头,与赫连阑悄悄退下身子,在秦甲中寻到同样满身鲜血的秦劙与芈叒,一人扯过一个,隐藏在骑甲中,等最后一轮冲锋,便趁机逃离。
“竖矛。”郑冉雄大吼。原本不足三十万的秦甲经过一番厮杀之后仅仅剩下不到五万,步甲之中盾甲与弓甲在对方骑甲冲锋之下所剩寥寥无几,剩下开疆军一统骑甲十万也仅有不到三万,尽数负伤。最为重要的三千奇士殿奇士在大战开始前就被郑冉雄下令悄然离去。
“愿我大秦永世昌盛。”郑冉雄嘶吼一声。
愿我大秦永世昌盛!
秦甲冲锋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秦矛而至,铿锵不断,错身便分生死。
大局已定!
文德王赢璟闭眼低语:
阴风烈烈,漫天黄沙卷焦旗。
漫漫沙石,几堆黄土裹枯骨。
满目疮痍,多少孤家丧子哭。
苦苦苦!
兴也苦,肆处惹烽烟,何家男丁擂战鼓。
亡也苦,新生家国恨,不怜疆外战死骨。
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
人如鸿毛轻,命如芥草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