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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教育的差错

不管是家长还是教师,都不能在对孩子的教育上有半点泄气,不能因为自己的付出没有立即得到回报就心生绝望,不能因为看到孩子没精打采、冷漠、消极、被动就觉得挫败,更不能相信孩子有天赋或是没有天赋这类迷信的想法。个体心理学认为正确的观点应是,要努力给予他们更多的勇气和自信,教导他们困难不是不可逾越的,而是我们可以征服的,以此激发他们的精神能力。虽然一分耕耘,未必就一定会有一分收获。不过,更多的成功案例已经足够弥补那些没有取得预期结果的付出。而下面的案例是用来证明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的。

这个12岁的男孩现在在读6年级。他的成绩并不好,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他有着极其不幸的童年经历。因为得了佝偻病,他长到3岁才学会走路。快4岁时只会说少量单词。于是,4岁时,妈妈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他的情况没办法矫正。不过,孩子的妈妈并不相信他的话,坚持把孩子送到一家儿童指导学校。事实证明,学校对他帮助不大,孩子在学校进步缓慢。在他6岁的时候,家人觉得可以送他去正式学校。开始的两年,在家里额外的辅导下,他总算能勉强通过升级考试。后来,他又读完了3年级和4年级。

这个男孩在学校和家里的真实情况是:他在学校中会表现出极端的懒惰来引人注目,他总是抱怨自己不能集中精力听课,他不能和同学融洽相处,老被他们取笑,而他自己也表现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在整个学校只有一个朋友,自然地,他很喜欢这个朋友,经常和他一起散步。同时,他认为是其他的孩子都不够友好,难以相处。而他的老师也抱怨说,他数学不好,也不会写作,虽然老师们仍然相信他一定会和其他孩子一样搞好学习。

从这个男孩过去的经历和他目前表现出的一切来看,心理医生对他做的诊断明显是错误的。因为这个男孩其实是被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折磨着。在家里,他有一个优秀的哥哥,用父母常说的话就是,哥哥不用怎么努力就可以升入中学。因为父母们都喜欢这样炫耀自己的孩子,孩子也喜欢这样自我吹嘘。男孩的哥哥也许只是平时注意训练自己上课时集中精力,认真听讲,这样使他不需要家长的过多辅导,所以给人一种无须努力就能搞好学习的感觉。相反,那些在学校听讲不够专心的孩子则不得不需要回到家时再温习功课。

这个男孩与他哥哥之间可以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男孩长期以来都生活在一种压抑的状态之下:他自己感觉能力不如哥哥,活得也远远没有哥哥那么有价值。这些话也许他也经常从妈妈的口中听到,特别是当他惹她生气时。而他的哥哥有时也会叫他傻瓜或白痴。如果男孩表示反抗,或许还会招致哥哥的拳打脚踢。我们可以看到,这个男孩子过去所有经历带来的结果就是:他认为自己不如别人有价值。实际上,生活中的反应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同学们嘲笑他,他的学习总是落后,上课时不能集中精神……每个问题都令他恐惧不已。他的老师也不得不说,这个孩子在班级和学校找不到归属感。所以,毫不奇怪,男孩自己也相信,他目前所陷入的糟糕境遇是无法避免的,别人对他的看法也是正确的。一个孩子丧失自信到了这样的地步,甚至已经对未来完全绝望,真是可怜而又可悲的事。

其实,当我们用一种轻松愉快的方式和男孩交谈的时候,我们很容易感觉得到,他对自己其实已经丧失了信心,这并不是从他颤抖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中透露出来的,而是从一些我们很容易观察到的小细节中。比如,当我们问他多大时(我们已经知道他12岁),他回答说11岁。我们不要对此不以为意。我们已经说过,犯这样的错误是有其内在原因的。联系到孩子过去的生活经历,从他对年龄的回答,我们可以捕捉到这样的信息,即这个孩子总在试图回忆他的过去,希望回到过去那个更小、更弱也更需要帮助时候。

从已经获得的事实中,我们可以重建他的人格系统。这个男孩因为相信自己没有别的男孩那么全面发展,在和他们的竞争中也不能取胜,所以他并不想从完成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所能完成的任务来寻求肯定和认可。他回答的年龄是11岁,但有时,他的行为却像一个5岁的孩子。一旦他坚信自己不如别人,他就会用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来证明自己的想法。

这个男孩会在大白天尿床,甚至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大便。只有当一个智商正常的孩子潜意识中把自己当成一个婴儿,或把自己想象为一个婴儿时,才会出现这些现象。这也验证了我们的想法,那就是这个男孩很依恋过去,也总幻想能回到过去。

在小男孩出生之前,他们家有一个保姆。从男孩出生起,他和保姆的关系就亲密,一有机会,这个保姆就会像妈妈一样来照顾他。我们可以从这里得出进一步的结论。我们知道男孩过去怎么生活,他不愿早起,因为他的家人在说起他每天早起需要花费很长时间这件事上,脸上带着厌恶的表情。我们从这些描述似乎得出结论,这个孩子不喜欢上学。试问一个和同学无法相处,自我感觉压抑,认为自己一事无成的孩子,怎么可能喜欢上学?所以,他不想早起,不想去学校。

不过,他的保姆却告诉我们,他其实是想上学的。因为他每次在生病的时候,都会请求大人让自己去学校。这其实和我们上面所说的并不矛盾。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理解保姆说的“他的确想上学”呢?其实,答案很明显:当孩子生病的时候,他会主动提出说想上学,因为他期望从保姆那里得到这样的回答:“你不能去上学,因为你生病了。”他的家人自然没功夫去深思这种表面上看起来很矛盾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而他的保姆,其实也不理解男孩的真实想法,竟然会认为他真的想上学。

促使这个孩子的父母把他送到我们这儿来治疗,是因为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情——这个男孩居然偷拿保姆的钱去买糖吃。这么大的孩子拿钱去买糖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孩子气的行为,因为只有年纪很小的孩子控制不了对糖果的欲求才会有此举动。小孩子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机能的。男孩的这种行为在心理学上的含义是:“你必须照顾我,否则我会做淘气的事情。”所以,男孩不断地做出此类行为,使他人关注自己、照顾自己,因为他对自己没有信心。把他在家里的这种表现和他在学校的状况作一下比较,很容易就能发现二者之间的联系。在家里,他还可以通过某些行为得到家人的关注,而在学校,他却不能如愿。那么,谁能矫正孩子的这种行为和心理呢?

可以说,在来到我们诊所之前,这个男孩子被认为是很落后、卑微、脆弱的。不过,他其实不应该被这样归类。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完全正常的孩子,只要他能够恢复自信,也能够做到像他的同学们那样。而现在的他总是自觉地用悲观消极的态度来看待每件事,不愿意做出一丁点的努力就自认失败。他现在的每一个举止都能表现出他缺乏自信。老师的评语也这么说:“精神不集中,记忆力差,注意力分散,没有朋友,等等。”仅仅从这简短的评语中就可一眼看穿他的不自信和消沉,而他现在的处境又是这么的糟糕,也难怪要改变他对自我的看法很难。

在让他填完个体心理学的问卷之后,我们又和这个男孩,以及其他与他有关的人进行了咨询谈话。在相关的人中,第一个对象当然是他的妈妈,这个母亲这时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只想他能够勉强完成学业,以后随便找个工作正常生活就行。接着我们找了那个总是蔑视他的哥哥。

我们问男孩:“你长大想干什么?”对于这个问题,和预想的一样,男孩没有怎么回答。不过,这一点很能说明问题。一个12岁的孩子连自己将来想干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多少总是有点问题的。确实,也有不少人并没有从事他们在青少年时所期望从事的职业,不过,这并不要紧。至少,他们都曾受到过这种职业理想的牵引。比如,很多人在年轻时候会希望从事那些他们在生活中看到的、接触到的、对他们有吸引力的职业,如司机、警卫或乐队指挥等。不过,通常情况下,如果一个孩子没有什么实际的针对未来的目标,那我们就可以认为他比较留恋过去,也可以理解为逃避未来,逃避任何与未来相关的问题。

他的这种表现似乎和个体心理学所倡导的一个基本原则相矛盾。我们认为,所有的儿童都会有一种追求优越感的心理。个体心理学总是试图证明每个孩子都有想发展自己、想变得更强大、想成就一番事业的心理欲求,而我们眼前这个孩子看起来却希望后退,希望变得弱小,希望随时都能在别人的供养和帮助下。那么我们该如何解释这个现象呢?要知道,人的精神生活的发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而是有着复杂的背景。如果我们面对复杂的案例不加分析就做出简单的结论,就很容易犯错误。但是,所有的复杂案例都有着令人迷惑的假象,使得事情的发展一不小心就往相反方向走。案例中的男孩没有像一般的孩子那样去向前发展追求优越性,而是想要回到过去,他认为那样才能变得最强大,最有安全感。我们如果不对这个孩子全部的经历和状况有一个整体的把握和理解,就会觉得这的确令人费解。实际上,男孩所代表的这种类型孩子的做法,也有其合理之处,说出来大家可能觉得有点可笑。那就是对这些孩子来说,他们在年幼、弱小、无助和没有任何责任的那个阶段却拥有着强大的“支配力”。而这个男孩因为缺乏自信,认定自己什么事都做不成功,那么,我们就不能期望他能够积极面对未来,有所作为。他会竭力避免未来任何需要检验和测试其个体能力和长处的情境。直接一点来说,他除了能够在人们对他没有什么期望、要求的,那一极为有限的范围内活动外,几乎寸步难行。他也就只能在这一极小的范围内求得别人的认可,就像他在年幼、无助时能够获得认可一样。

在他的哥哥之后,我们还和他的父亲以及老师都作了协商和沟通。完整进行这样的一个咨询诊断需要做大量的工作,不过,如果能获得教师的支持,就会节省大量时间和精力。为什么不能够直接获得支持呢?这是因为许多教师还固守着老旧的方法和观念,把心理分析看作另类。其中也不排除,有的教师担心心理分析会导致他们部分权利的丧失,或者认为心理分析是一种未经许可的干预。当然,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心理学作为一门科学,它不是片刻之间就能学会的,需要长期的研究和实践。但是,当一个人用错误的观点来看待心理学,那么,心理分析等对他们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针对这种情况,就必须提醒老师,宽容是作为教师所必需的品质,即使这些观点和我们至今所持的看法相矛盾,也应该对新提出的心理学观点怀着开放的心态。现在来看,我们似乎也没有权利明确否定教师的观点。那么,追根究底,我们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呢?按照以往的经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转学把这个孩子从他的困境中解脱出来。这样的处理方式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在很少人知道事实的情况下,帮孩子摆脱这个沉重的负担。当他进入新的学校,没有人认识他,所以他完全不必担心别人对他有不好的评价,也不会遭到别人的鄙视和嘲笑。那么到新学校之后,具体应该如何去做,这个并不容易解释得清楚、明白。因为家庭环境与此关系很大,具体的案例不同,处理的方式也不尽一样。不过,只要有教师熟悉个体心理学,那么他在处理类似这个孩子的情况时就会更加容易一些,因为他们会用理解的目光和宽容的心胸来看待发生在这些孩子身上的一切,并能给予相应的帮助和正确的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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