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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底特律汽车公司

产品的质量就是在别人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把它做对了。

——亨利·福特

(一)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福特刚起床就兴奋地对克拉拉说:

“亲爱的,我们何不到迪尔伯恩去一趟呢?我们应该让大家分享一下我们的快乐!”

克拉拉看着兴高采烈的丈夫,感觉他简直就像一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又怎么忍心拒绝他呢?克拉拉郑重地点点头,说:

“那好吧。不过,你一定要让你的汽车跑得慢一点,千万不要吓坏我们的埃德塞。”

“放心好了。”福特一边答应着,一边发动了汽车。

汽车刚开上密歇根大道时,福特便忘记了妻子的嘱咐,加快了车速。克拉拉抱紧埃德塞,紧张地提醒丈夫:

“亨利,车速太快了!开慢点,开慢点!”

福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准备放慢车速。突然,发动机发出了两声沉闷的“突突”声,随即熄了火。福特不耐烦地跳下车,恶狠狠地骂道:

“真该死!”

重新调试好之后,没走多远便遇上了一段坎坷的土路。由于金属框架不甚牢固,车身颤巍巍地抖动起来,福特不得不进一步放慢车速。结果仅仅12公里的路程,“一号车”跑完全程就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福特这才发现,“一号车”在设计上还有很多缺陷,如框架和底盘不牢固、发动机不稳定、不适宜长途旅行等。

更让福特无法理解的是,当他把车停在门口时,家人和邻居并没有好奇地围上来,而是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这既不像马车又不像自行车的“一号车”。福特的心里难受极了,仅仅坐了十几分钟,他便突然站起来,对克拉拉说:

“回家!”

克拉拉的脸“唰”地红了,她知道丈夫的自尊心在家人面前受到了伤害,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啊!沉默了半晌,克拉拉低声道:

“亨利,我们才刚刚停下来,又要赶路了吗?”

福特固执地说:

“没有马不停蹄地奔波,怎么能取得成功呢?”

几分钟后,福特又驾着“一号车”,载着克拉拉和埃德塞向底特律方向驶去。路上,福特已经开始考虑改进“一号车”的方案了。想着想着,他突然摇了摇头,叹气道:

“单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要改进这些缺陷似乎不大可能。”

新车试验成功的狂热劲头过去之后,福特发现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去上班了。好在他已经是月薪140美元的总机械师了,并不会因为几天不去上班而丢掉工作。

福特刚到公司,总经理亚历山大·道便迎上来说:

“亨利,祝贺你!你现在已经是整个底特律的骄傲了。”

福特尴尬地回答说:

“我想我应该为这些天没来上班而向你道歉,总经理先生。”

亚历山大·道说:

“道歉就不必了。你看,车间里有一大批机器等着你去修理呢!好好干吧,亨利。”

随后的几天里,福特一边带领工人们拼命干活,一边琢磨改进“一号车”的方案。当然,他还必须设法偿还制造“一号车”所欠下的债务。很快他就发现,单凭每个月140美元的薪资,他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把所有的债务还清。

怎么办呢?挣扎了几天之后,福特断然作出了一个让克拉拉和毕休普等人大吃一惊的决定——以200美元的价格卖掉“一号车”。

买主将车开走之前,福特请来了一名摄影师,站在“一号车”前照了一张像留作纪念。他头戴圆顶礼帽,蓄着整齐的胡须,双目炯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克拉拉了解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丈夫那个将“马车系在星星上”的梦想才刚刚起步,他绝不会就此放弃的。

(二)

卖掉“一号车”之后,福特闷闷不乐了好一段时间。就在这时,底特律市长威廉·梅伯里向他伸出了热情的援助之手。

和福特一样,梅伯里也出生在一个富有的爱尔兰家庭。当福特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梅伯里就与他的父亲威廉·福特成为了好朋友。

这位50多岁的老人不但十分喜欢聪明的福特,也很欣赏他的新发明。在市长的赞助下,福特很快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并开始研究“二号车”。除此之外,他在爱迪生照明公司的地位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1896年6月底的一天,福特刚刚忙完手中的活,总经理亚历山大·道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轻描淡写地说:

“亨利,公司马上就要在纽约召开年会了,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

由于在汽车实验上一直止步不前,福特的心情十分低落。他抬头望了望亚历山大,淡淡地反问道:

“为什么是我?”

亚历山大惊愕道:

“为什么是你?你是公司的总机械师,又是底特律的名人,你有义务向我们的老板托马斯·爱迪生先生汇报公司的问题。”

福特听到爱迪生的名字,突然提高声音道:

“向谁汇报?托马斯·爱迪生?”

发明大王爱迪生是福特的偶像。两年前,爱迪生驾临底特律之时,福特曾专门跑到他下榻的酒店去见他。遗憾的是,由于当时在场的人太多,福特根本不知道哪位才是他的偶像,只好悻悻而返。既然如今有机会去见爱迪生,福特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几天之后,福特陪着亚历山大·道登上了开往纽约的列车。爱迪生照明公司的年会是在纽约著名的长岛东方旅馆举行的。简短的开幕式之后,人们来到宴会厅。亚历山大拉着福特,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爱迪生。突然,他轻轻碰了一下福特,用端着酒杯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堆人,低声道:

“亨利,快看!中间的那一位就是爱迪生先生!”

福特抬眼望去,只见爱迪生正端着酒杯,面带微笑地站在众人的中间。这位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家之一,一生带给了人类近千项伟大的发明。他有着一个高高的、充满智慧的额头和一双深邃的眼睛。福特看得着了迷,竟然忘记上前去打招呼了。直到亚历山大·道拉着他来到爱迪生的面前,他才从惊愕中醒过来。

原来,众人正在讨论动力机车的话题。爱迪生的耳朵有些背,众人的声音很大,有时还夹杂着一些手势。过了一会儿,爱迪生大声说道:

“这是一个好主意,我也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我打算用一组或更多组的蓄电池来作为汽车的动力,制造电动车。”

这时,亚历山大把福特推到爱迪生面前,大声说:

“托马斯,我们这位年轻的伙计已经造出一辆用汽油驱动的车了!”

爱迪生看了看福特,很感兴趣地问道:

“是吗?伙计,那是一辆什么样的车?”

福特望着爱迪生那双闪烁着智慧的眼睛,紧张地向他介绍起了自己的“一号车”。为了能更好地让爱迪生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还拿出笔记本,用一支铅笔飞快地画出了几幅草图。

爱迪生非常仔细地看着这些草图,把手放在耳朵上,认真地听着福特的讲解。听完福特的介绍后,他高声问道:

“点火装置是爆发式的,还是接触式的?”

这个问题是汽油发动机的关键所在。福特知道爱迪生是真正的行家,只得如实回答说:

“我是试着用半接触方式实验的。本来是用活塞的移动来调整开关,但现在我正在考虑采用其他方式。”

爱迪生又问道:

“是四冲程的吧?”

福特用力点了点头。爱迪生赞许地看着他,朗声道:

“你的想法是对的,年轻人,继续干下去吧,千万别放弃!”

接着,这位伟大的发明家又转向众人,牵着福特的手臂宣布说:

“这种车比电车更优越,因为它能够给自己提供动力。”

酒会结束后,正式的宴会开始了。爱迪生拉着福特,在一张桌子边上坐了下来,又兴致勃勃地与他讨论起了汽车的话题。

爱迪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一旦做起实验来,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但在其他时候,他差不多有50%的时间都在打瞌睡。但那天与福特讨论汽车的时候,他竟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福特也很兴奋。还有什么能比爱迪生的赞赏更让他振奋和激动的呢?这次会面是亨利和爱迪生的第一次接触,也是他们伟大友谊的良好开端。在此后的岁月里,他们几乎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三)

从纽约回到底特律之后,福特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他雄心再起,立刻着手制造“二号车”。此时,威廉听说儿子制造的汽车受到爱迪生的赞扬,也改变了对儿子的态度。他曾通过克拉拉向福特表示,他愿意出资赞助汽车制造。但倔强的福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父亲。他宁愿依赖梅伯里市长的赞助,也不愿要父亲钱。

1898年夏季,福特小组研制的“二号车”终于亮相了。“二号车”仍然不改“一号车”大众化、轻便化的一贯目标,只是比“一号车”稍大一些,发动机上也加了一层覆盖物。如此一来,“二号车”不但比“一号车”牢固,发动机的噪音也小了很多。

“二号车”造好之后,福特曾载着梅伯里市长到郊外兜风。这个好心的老人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地建议福特将它投入规模化生产。福特不好意思地回答说:

“市长先生,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我根本没有足够的财力。”

有一天,梅伯里市长带着一位朋友来见福特。福特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梅伯里指着身边那位工程师模样的中年男人对福特说:

“这位是前来底特律市考察汽车业发展情况的哈宁顿先生。”

哈宁顿是杜里埃兄弟的朋友,当时正和查尔斯·杜里埃一起讨论如何规模化生产汽车的问题。福特立即握着他的双手,朗声道:

“你好,哈宁顿先生!久闻您的大名,查里斯·杜里埃先生好吗?”

哈宁顿用力握了握福特的手,回答说:

“你好,福特先生!我一到这里,梅伯里先生就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让我看看你的汽车吧!”

福特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他的“二号车”,一边领着哈宁顿去参观他的样车。哈宁顿则他介绍了美国汽车行业的发展情况。

当时,美国的汽车生产技术已经基本成熟,不少自行车和马车制造商已经转向汽车生产。在这些人当中,有杜兰、费希尔七兄弟、约翰·威里斯、.梅茨格、查尔斯·杜里埃、巴尼·奥德弗和道奇兄弟等人。

介绍完这些情况,哈宁顿说:

“亨利,你知道吗?在发展汽车方面,全美国恐怕没有比底特律更好的城市了!”

福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从19世纪80年代以来,底特律就开始制造各种型号的船用发动机,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引擎制造中心。此外,底特律的金属加工业和制造业也十分发达,还有大量熟悉蒸汽机和各种内燃机的技师和工人。而这些,都是发展汽车工业必不可少的条件。

众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福特停放“二号车”的车库。哈宁顿戴上眼镜,认真地观察起来。“二号车”有着高高的车轮、豪华的双人座位、铜制的车灯和用来挡泥的脚踏板,总体上已经非常接近今天的汽车了。哈宁顿赞叹道:

“汽车在设计方面是非常出色的,火花塞很先进,冷却箱的设计也很有特点,汽化器非常独特,车上的仪表很齐全,每个零件都精工细做,独具匠心……这种车看起来可以在任何道路上行驶,不逊色于我们国家制造的其他任何一种车……”

(四)

自从这次与哈宁顿见面之后,福特将“二号车”投入规模化生产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梅伯里市长也在积极帮助他寻找机会。1899年7月的一天,底特律著名的木材商威廉·墨菲来到了梅伯里市长的家里。

跟福特和梅伯里一样,墨菲也是爱尔兰移民的后裔。作为一名热心公益的商人,墨菲对底特律的消防事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不久前,他还出钱为市消防队购置了一批蒸汽动力的消防机车。

寒暄过后,墨菲直截了当地说:

“市长先生,我最近对新出现的汽车这东西很有兴趣。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投资生产这种新奇的家伙。”

梅伯里市长立即顺水推舟地说:

“你知道亨利·福特吗?”

墨菲回答说:

“我知道他。底特律人把他称作‘疯狂的亨利’。不过,我喜欢他的做事风格,更加喜欢他造的汽车。”

梅伯里市长趁机说:

“亨利正打算将他的汽车投入生产呢,你何不跟他合作呢?”

墨菲兴奋地说: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几天后,墨菲便在梅伯里市长的介绍下结识了福特。经过一番商谈之后,墨菲对福特说:

“如果你能把你的车开到法明顿,然后再经由庞蒂亚克开回来,而你的车在这90公里的路途中不发生任何问题的话,我一定会认真考虑你的想法。”

福特兴奋地喊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放心吧,我的车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

几天后,福特调试好了“二号车”,准备出发了。墨菲仔细看了车内仪表盘上的各项数字,然后兴奋地坐到福特的旁边,朗声道:

“开始吧!”

结果,福特驾驶的“二号车”顺利地通过了墨菲的考验。回到底特律之后,墨菲满脸笑容地说:

“好吧,年轻人,现在就让我们办个公司吧!”

在威廉·墨菲和梅伯里市长的热心张罗下,底特律汽车公司于1899年8月5日在卡斯大街1343号正式成立了,注册资金为15万美元。除了梅伯里市长和墨菲之外,底特律大部分有钱人都成了该公司的股东,其中包括种子大王德克斯特·弗利、参议员托马斯·帕尔默、底特律经纪业大亨弗利德里克·奥斯本、实业家弗兰克·伍德曼·埃迪,以及在航运、铁路、银行、保险等行业都有产业的大商人詹姆斯兄弟和休·麦克米伦。福特虽然没有出资,但凭借其精湛的技术,理所当然地被聘任为公司的机械主管和总工程师,并获得了相应的股份。

第二天,福特便向亚历山大·道提交了辞职申请,正式离开了他工作了7年之久的爱迪生照明公司。这一年,他36岁。离开公司之前,福特找到了曾经与他共同试制新车的几个伙伴,问他们是否愿意跟他一起离开公司去新的工作岗位工作。

卡特、毕休普等人对此顾虑重重,最终拒绝了福特的邀请。只有年轻的爱德华·哈弗同意跟他到底特律汽车公司工作。不久之后,他又从费希尔兄弟公司挖来了年轻的弗利德里克·斯特劳斯。就这样,底特律汽车公司有了包括福特在内的3名工程师。

公司成立伊始,各方面的条件都非常简陋。当福特带着斯特劳斯和哈弗走进车间之时,只见车间空空荡荡,空地的中间只摆放着一台发动机和一台锅炉。除此之外,对他们的工作有帮助的恐怕就是那捆乱七八糟的电线了。

可以说,底特律汽车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因为它的股东远比工程师要多,而且设备条件也远没有福特预想中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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