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陈安安气得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个晚上,所以没有看见羽颉的客人长什么样子。
那是一个高挑白皙的男人,披着一件大袍子,领口边还有很华丽很孔雀的一圈白毛——除开这些不谈,陈安安若是看见他的话,一定会惊讶得不行,为什么娱乐圈天王黎斛会出现在这里!还一脸懒散的样子!怀里还抱了一只狗!
黎斛大咧咧地在花园里的白桌旁坐下来,舒舒服服地窝进蛋壳摇椅里,丝毫不顾忌自己身处的环境是多么的少女——反正,他的气质就是这么华丽妖冶,圈内却没有一个人说他娘炮的。
羽颉嫌弃地看着他怀里的那只温顺的大金毛,这就是陈安安现在养着的那只小狗的妈妈,要不是因为黎斛懒得养小狗,也不会把幼崽塞到他这里,更不会让他有尝到“不如一只狗”的滋味的机会!
黎斛说:“我准备来你这里度假,空气这么好,让我住个几天吧。”
羽颉冷酷地拒绝:“只招待一顿下午茶,几天?想都别想。”
黎斛似乎被他的态度逗乐了,在那儿笑个不停,双眼微睐,唇角弯弯,流光四溢,惊艳了四座。
羽颉烦他这样,皱眉道:“你要招蜂引蝶,也别到我的院子里来。这样下去,乔亚总有一天要甩掉你。”
听到“乔亚”这个名字,黎斛眼神暗了一暗。羽颉察觉到,问:“你不会又是和她有矛盾了,就跑来我这里避难?”
黎斛虽然眼神暗淡,脸上却还是一副笑嘻嘻地:“兄弟嘛,就是这个时候帮把手的。”
“遇到事情就只会逃避……你就等着被乔亚丢掉吧。”
羽颉本来只是说说吓他,没想到,黎斛闻言整个人都变得萧索起来,和他演的电视剧里的受苦受难的可怜女主角似的,迎着秋风仰头:“她要是不要我了,我也只能让她丢掉了。”
“神经病。”羽颉打了一个寒战,转身就想走。
黎斛却来了劲,揪着羽颉要跟他谈论人生的哲理话题:“哎,羽颉,你就没想过在你的生命里,会遇到一个拿她无可奈何的人吗?”
听到这话,羽颉第一反应是弯弯绕绕没听明白,好不反应过来之后,脑海里跳出来的竟然是陈安安的影子。
他恼怒地凶着一张脸:“说什么胡话?”
黎斛自顾自地感叹:“哎呀,就是那种,拿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特别想要被她驯养,但是有的时候想想自己也很厉害,就恨不得伸爪子把她扑在爪下,让她哪儿也去不了。”说到最后,他一直优雅美艳的表情渐渐变得凶狠。
羽颉想了想,舔了舔虎牙,露出一个有些嗜血的笑:“其他的,我没什么感觉,但最后一点,想让她哪儿也去不了的,倒是有一个。”
黎斛一愣,马上受到八卦之神的指引,双眼晶亮,刚刚的颓势完全不见了,整个上身几乎趴到桌上,追问羽颉:“谁谁?在哪儿在哪儿?”
羽颉皱起眉,不耐烦地推开他:“一个女仆罢了。”
“哦。”黎斛面带不屑地敷衍了一声,心中却想,当局者迷,以后说不定有什么好戏看呢。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要是现在把他逼急了,羽颉赶他出去就不好了。
正这么想着,黎斛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口袋忽然震动起来,他倏地瞪大双眼,丢开手里的金毛,从小口袋里翻出一支手机,颤抖着移向耳朵旁:“……喂?”
“黎斛!又跑哪儿去了?海报不拍了?是做好向广告商赔礼道歉的准备了吗?”
对面的乔亚女王大发雷霆,黎斛吓得抖抖索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乔亚像是没了办法,叹口气,声音温和下来,说了一个字:“……饿。”
“哎哎!就回来!就回来!”高贵美艳的黎斛此刻看起来倒是和他怀里吐着舌头的金毛更相似。
羽颉鄙视地看着他,端着苦茶,就那么注视着他忙不迭地收了东西,急慌慌地往回路奔去,和来时那一副悠闲做派完全不同。
黎斛就这么走了,羽颉空出来的这一段休息时间无处可做,愣了一会儿神,忽然想去仆人们住的那栋房子里转转。
刘嫂正在准备晚餐,见他进来,诚惶诚恐地问了声好,羽颉却像是浑然不觉自己突然跑到这里来有多么不对劲似的,挥挥手,自然自在地走到陈安安的房门外。
管家冒出来,在他旁边躬身道:“陈小姐吃过午饭就关了门,没出过房门一步。”
羽颉闻言,本来准备要推门的手也收了回来。
他皱着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犹豫。上午的时候,陈安安震惊地瞪大眼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一点也不强,受到欺负了只能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一点趣味也没有,让他连想继续欺负的兴趣都没有了。
这么想着,羽颉往旁边缓缓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宅子里。
他在偏房里翻了一会儿,终于翻出来一套以前拍下来的、曾经供英国皇室使用的茶具。经过这么多年的保存,那精致的器具依然泛着美丽的光芒,历史的沉淀更让它们看起来价值尤为厚重。
这样的东西,去装陈安安做出来的那种饮料,果然还是太浪费了。
羽颉撇嘴想着,不过眼前却浮现出陈安安端着这副茶具笑语盈盈地向他走来的模样,于是又走了一会儿神,然后带着东西再次回到陈安安的房门前。
管家躲在暗处,看着羽颉把那么一副珍贵精致的茶具就这样随意地摆在地板上,不禁有些心痛。但心痛的同时,又默默地感慨着,谈恋爱,真好啊,年轻,真好啊。
羽颉可不知道别人心里的想法,做完这件事之后,他满意地笑了笑,心里那一点类似愧疚的情绪也完全消失了,然后他就像来时那样,自然自在地,如同狮王离开自己的一块领地似的转身走了。
他不知道,他身后的那扇门默默地开启了一丝小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