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看到这里的时候,可能会发问:蜀王在成都任命柳居直为嘉州别驾,刘荀署理朝廷学督衙门。在蜀王来讲,不外是用以安慰功臣,借以收拾嘉州人心。可是嘉州兵变以后,柳居直和刘荀一直下落不明,他们怎么赴任呢?因此,作者不得不回过头来交待一下柳居直、刘荀的去向。
先说说刘荀的去向。嘉州兵变之时,刘荀带了书僮雨生前往眉州访友,恰逢朋友不在家中,只好带了雨生返回嘉州。在路上,他们突然遇上了狂风暴雨,只好前往一个庙宇之中躲避。
刘荀抬头一望,只见正殿之上供奉着一尊神像,正是太乙仙姑。刘荀立即跪拜于地,嘴里祈祷道:“仙姑在上,学生嘉州刘荀,心中一事不明,尚望仙姑指示教诲!”
忽闻太乙仙姑开口说道:“你有何事不明?”
刘荀说道:“学生心中爱慕一名女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博得她的芳心?”
太乙仙姑笑道:“刘荀,你如何这般痴心妄想!我知道你心中那个女子既美丽又勇敢,可是你知道她是谁么?她虽然不是官家子女,却比帝王之家的公主还要高贵!这尘世之间没有一个男子得有娶她的福份!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刘荀大吃一惊问道:“她是什么人,怎么会那么高贵?”
太乙仙姑说道:“她的出身来历现在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刘荀不由得叹息道:“我若不能娶得她为妻子,生活在尘世之间还有什么意思?仙姑,就请你收下我为弟子吧!”
太乙仙姑笑道:“你果然有仙缘,只是你不能作我的弟子。这样吧,你如今回到嘉州,如果遇上了郭舍人,就马上拜他为师吧!”
刘荀喃喃地说道:“郭舍人,他也成了仙了?”
太乙仙姑说道:“他修行千年以上,早已得道成仙了。”
刘荀又问道:‘他肯收我为徒么?”
太乙仙姑说道:“我教你一个办法。你要是回去的时候遇见了郭舍人,立即跪拜于地,他就是想不收你也不行了。只是此事目前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刘荀还待再问,太乙仙姑闭口不言了。
忽闻雨生急不可待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刘荀说道:“没有什么。”
雨生方才说道:“你刚才不言不语,只是望着殿上那位仙姑发呆,可是把我吓坏了!没有什么事情就好!”
刘荀和雨生从乌尤山下经过,听得路上行人议论纷纷,说是马迁、陈武杀死了刺史刘庆锡,重新反上金鸡岭去了。刘荀骤然闻听父亲的噩耗,不由得急怒攻心,立即昏倒在地上。雨生急忙上前搀扶。可是他人小力薄,怎么也扶持不起来,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山岭上走来了一位白发童颜的老者。他戴着一顶秦汉时期士大夫的高帽子,一边不慌不忙地行走,一边悠长地唱道:“天苍苍兮路漫漫,壮士之行兮悲且怆。沧海横流兮君子逝,吾为之哭兮亦为之伤!”
雨生多少也懂得一些古文,听了以后觉得十分奇怪。细看之下,不禁大吃了一惊:这不是名优祠里的郭舍人是谁?郭舍人那种秦汉时代士大夫戴的高帽子,雨生记得十分清楚。郭舍人是汉武帝时代的人,在“名优祠”里也是一尊泥塑的雕像。可是这时候出现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郭舍人!雨生呆了一呆,立即明白了过来:“这个郭舍人已经得道成仙了!”于是急不可待地大叫道:“老神仙,快来救救我家公子!”
郭舍人摇摇晃晃地走到雨生的面前,漫不经心意地问道:“你家公子怎么样了?”
雨生哭诉道:“我家公子昏死过去了!”
郭舍人看了一眼,故意说道:“你这个小孩子好不糊涂!你家公子何曾昏死过去呀?”
雨生正要分辩,却见刘荀悠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见郭舍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立即跪下,大声叫道:“师父,师父!”
雨生大吃了一惊,他以为刘荀中了歪门邪道,以至于神智迷乱,所以看见郭舍人也叫师父,急忙提醒道:“公子,他可是郭舍人,已经死了千年以上了,您拜他做什么师父?”
刘荀马上叱责道:“你一个小孩子家,绝对不可以胡说八道,我师父是得道千年的活神仙,什么死了千年以上?”
雨生大哭道:“公子,难道您不认得我了?我可是您的书僮雨生啊!”
刘荀哈哈大笑道:“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可是现在我的仙缘已经到了,要拜郭舍人做师父,就会跟随他修仙学道去了。你我之间的尘世渊源已经断绝,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再是我的书僮。你跟在我们的后面有什么好处呢?赶快回家去吧!”
雨生哭诉道:“公子,难道您忘记了?我的家早就没有了,老爷现在也被强盗们杀害了,肯定刘府也被人家毁灭了,您叫我回到哪里去呢?”
刘荀说道:“什么你的家,我的家?出家之人云游四海,浪迹天涯,哪里不是我们的家?”
雨生抹了一把眼泪,哭诉道:“公子,您怎么能够这个样子说话呢,难道您疯了不成?”
郭舍人说道:“他何曾发疯?所说的都是至理之言!”
雨生说道:“什么至理之言?他的家不要了,却去修什么仙,成什么道!公子爷,您的父亲被人家杀害了,难道您也不想替他老人家报仇雪恨么?”
郭舍人淡淡地说道:“因果循环,善恶相报,冥冥之中,早就有了注定。谈什么报仇雪恨?”
刘荀说道:“弟子谨遵师父的教诲!”说罢,两人竟然转动了身子,便要走开。
雨生急得上前拉扯刘荀,刘荀和郭舍人猛地腾空而起,渐渐地飞得远了。
雨生无法,只得一路哭泣着赶回了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