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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毗卢佛庵

塔子山上,时近中午。人们忙前忙后,正在准备着中午的盛大宴会。

人们忽然看见一个中年美妇来到山上。

惠果上人猛然说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来了!”说罢,立即带头跪拜在地。塔子山上君臣军民,僧众道徒无不立即跪拜于地。

观世音菩萨矗立于云端,手持净瓶、柳枝,嘴里亲切地叫道:“耶苏陀曼,你如今尘世间的十世轮回已满,我即当众收你为徒,赐名紫竹观音!”

紫竹噙着眼泪磕了几个响头,说道:“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观世音菩萨又说道:“你既然作了紫竹观音,我如今依从你小时候的心愿,再赐你宝冠、纱衫、璎珞、翠环、长裙等装饰之物。你既已证道成佛,便可将它们穿戴起来,坐于崖壁中央,接受众人的礼拜。”

紫竹按照观世音菩萨的吩咐,将宝冠、纱衫、璎珞、翠环、长裙等装饰之物穿戴起来。众人看去,好一个紫竹观音:她头戴华丽宝冠,身披短袖纱衫,坦胸露肘,端坐于崖壁上面的莲台之上。一身璎珞好象盘曲而下的金色瀑布,无数翠环密结如蜘蛛细网下坠在胸腹之间,下身用彩带扎有一条薄如蝉翼的绣花长裙。裙角褶纹飘逸,犹如出水芙蓉。她右足跷起,左足踏在莲花蕊上,凤眼下视,好像正在观赏水中的涟漪。

众人见了,齐声叫“好!”,一个个拥到她的面前,从蜀王夫妇开始,依次是佛婆、柳范、惠果禅师、郭舍人、慈音禅师、玄机子道长、黎明、玄虚、玄真、马迁、陈武、格格曼夫妇,以及普州城中官吏、栖崖寺、朝阳洞中僧众道徒,塔子山吴家庄中村民,刘刷刷地大约两百余人,一起向紫竹观音礼拜,恭贺紫竹姑娘证道成佛。

众人礼拜已毕,观世音菩萨说道:“你既已证道成佛,便当脱离尘世。你可速速告别众人,准备与我同赴西天极乐世界!”

紫竹观音走下崖壁,先向众人施了一个佛礼,朗声说道:“我耶苏陀曼十世轮回来到蜀中,承蒙诸位前辈垂爱和保护,得有今天。如今虽然将赴西天极乐世界,但永远不会忘记塔子山和普州,永远不会忘记大家!”

众人高兴,一齐鼓起掌来!

紫竹观音又将蜀王夫妇、佛婆、柳范请到一起坐下,然后跪拜于地,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含泪说道:“生育之恩、养育、爱护之德,耶苏陀曼铭记在心!但愿您们福体康健,快乐常在!”

观世音菩萨说道:“紫竹观音,我们走吧!”

紫竹观音刚要准备跃升空中,只见一个满头乱发的老年女人,戴着一顶方形的帽子。她虽然长着一副女人的面孔,却又长着一口老虎那样尖利的牙齿,还拖着一条豹子那样的长长的尾巴。

人们细细看去,除了那个女人的长相特别难看以外,她的面前还有几头长着牛角,满身豹纹,声音如同犬吠的怪兽。还有三只长着红色羽毛肉色却又呈现出青色的鸟儿。这些禽兽围绕在那个女人的身边,对她十分亲妮。让人们感到特别骇怕的是,它们在那个女人的身边不停地转来转去,眼睛却张望着山上的人们,瞳孔里还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蓝色光芒,好像只要那个女人一声令下,它们就会扑上前来,将这些人撕成一片一片似的。

塔子山上人们一片哗然。

有的说:“这是哪里来的丑陋怪人?”

有的说:“这是妖魔鬼怪!”

观世音菩萨正要准备出声,金母娘娘向她摆了摆手,于是噤口不言。

惠果上人、慈音禅师也没有见过这个不徐之客。但是他们看了刚才金母娘娘和观世音菩萨的表情,知道一定是个来历不同寻常的神佛人物,于是也不作声。

郭舍人也没有见过这个极为丑陋的老年女人。他走上前去,极为平静地问道:“婆婆,您找谁?”

这是金山娘娘。她自然认得他的徒孙郭舍人,但是郭舍人却不认识她,因为以往她与郭舍人见面,都是一副高贵、美丽、仁慈的形象!

金山娘娘理也不理郭舍人,只是径直向山上走来。她一边走,一边凄厉地叫道:“秋香,夏杏,你们在哪里?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山上众人都觉得她的声音特别具有穿透力。仿佛每一个人都从那声音里感受到一种悲苦、期待和无奈。女人们开始流泪,男人们低头不语。

紫竹观音走上前去,扶住她问道:“婆婆,秋香和夏杏是您老人家的女儿还是儿子媳妇?”

金山娘娘盯了她半天,方才慢慢腾腾地说道:“她们既不是我的女儿,也不是我的儿子媳妇,只是我的侍女。可是她们是侍候我穿衣、梳妆的侍女。自从她们离开我以后,便没有人替我梳妆打扮了,我只好回到旧日的住处,一个人落寞地打发着时光。”

紫竹观音又问道:“她们是什么时候离开您老人家的?”

金母娘娘说道:“大约五六十天以前吧。”

紫竹观音没有想到,一个老年女人对于侍女的依赖达到了这种程度!于是真诚地说道:“婆婆,我经常替我的母亲梳妆,要不我替您老人家梳妆一回吧?”

金母娘娘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她们过去一方面替我穿衣、梳妆,一方面替我看守园子。我是离不开她们的。不过,她们都在这塔子山上,只是现在还没有想出来见我。”

众人不免大吃一惊。山上这许多女人之中,谁是这个婆婆的侍女呢?

这时候,陈王后和佛婆的内心激剧地动荡不安。她们忽然觉得这个婆婆好不熟悉!两人的脸色和身子开始变幻起来,慢慢地变成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众人大吃一惊,她们虽然突然变得十分年轻,但是依稀可以看出,这仍然是旧日的陈王后和佛婆。

她们不约而同走向金母娘娘面前,又一齐跪在地上。

陈王后说道:“奴婢夏杏拜见娘娘!”

佛婆说道:“ 奴婢秋香拜见娘娘!”

金母娘娘盯住陈王后问道:“夏杏,你是不是因为作了人间的王后,便贪恋尘世间的荣华富贵,不想回来了?”

陈王后慌忙说道:“奴婢不敢,只是刚刚醒悟过来。”

金母娘娘又盯住佛婆问道:“秋香,按说你在人间也吃了不少的苦头,怎么也不想念自己的主人了?”

佛婆也慌忙说道:“奴婢也是刚刚想起以前的事情。再说,当年也是您老人家叫我下凡的!”

金母娘娘笑着说道:“不错!我让你在人间吃尽了苦头!如今你们的尘世生涯结束了,还不快快随我回去!”

从陈王后变成夏杏的那一刻开始,蜀王就感到一种极度的不安。当年的陈王后的确就是现在这么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令他一见钟情,并且相濡以沫地走到了今天。可是这个自称是陈王后主人的老太婆,现在却想把她带走!于是上前说道:“婆婆,你不能带走她!”

金母娘娘向夏杏问道:“他是谁?”

夏杏说道:“她就是奴婢在尘世间的夫君,蜀国的国王。”

金母娘娘说道:“你告诉他,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夏杏流泪向蜀王说道:“夫君,人神有别,臣妾从此再也不能陪侍你了。你要好好地珍重!”

蜀王无法挽留,不由得神情沮丧地退到一边。

紫竹观音上前问道:“娘,这个老人家是谁?她为什么必须带走您们?”

佛婆说道:“她就是西天瑶池王母娘娘。”

紫竹观音慌忙跪拜下去说道:“小女子向西天瑶池王母娘娘请罪!”

西天瑶池王母娘娘说道:“你请什么罪?”

紫竹观音说道:“小女子当年偷窃柠檬仙果树之事。”

“你不必说了!”西天瑶池王母娘娘打断紫竹观音的话,却向人丛中喊叫道:“许黄玉,你也出来!”

许黄玉慌忙越众而出,跪拜于西天瑶池王母娘娘面前。

西天瑶池王母娘娘半是嗔怪半是责备地说道:“你这两个猴儿精,背地里说我的坏话,一个说我害得你背井离乡,一个说我害得你沦入尘世十个轮回。特别是许黄玉,居然托耶苏陀曼出面说情,将我堂堂正正的西天瑶池王母娘娘看做什么人了?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的!”

知道西天瑶池王母娘娘已经原谅了她们,紫竹观音和许黄玉相视一笑。此时太乙仙姑和王怡然凌空而降,观世音菩萨也降落地面,一齐向西天瑶池王母娘娘行礼问候。

西天瑶池王母娘娘说道:“好了,耶苏陀曼已经成为紫竹观音,我们也该离开了!”说罢,她一挥手,首先升上了天空。秋香、夏杏随即冉冉升上天空。那些怪兽异禽也跟随她们升上天空,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郭舍人还要上前向太乙仙姑行礼,太乙仙姑说道:“我们也该离开了!”于是郭舍人带了他的诸弟子和门人匆匆忙忙地离去。

观世音菩萨向紫竹观音和王怡然招招手,她们也升上了天空,翩翩而去。惠果上人和慈音禅师也带了他们的弟子纷纷离去。

过了许久,石林、妙常、王庆、鲁圣、元辛、雨生等六人才匆匆忙忙地赶到。他们听说紫竹就是耶苏陀曼,如今已经证道成佛,并且跟随观世音菩萨去了西天极乐世界,一个个不禁深感失望。

就在众人深感失望的时候,蜀王忽然问道:“妙常师父,这塔子山乃是幽深清静之地,你可愿意留在这里修行?”

妙常问道:“蜀王何以要弟子在此修行?”

蜀王说道:“这里是紫竹观音修行和证道成佛之处,你又与紫竹观音相知甚深,不如就将紫竹观音和佛婆过去的茅庐改作一座佛庵,既可纪念她们,又可将紫竹观音三教并扬的美德继承和光大。你自己意下如何?”

妙常欣然答应,又说道:“还请蜀王为这座佛庵起一个名字吧!”

蜀王略一沉吟,说道:“我听说,在你们佛教之中,过去佛称为毗卢佛。紫竹观音已是过去佛,也就是毗卢佛一类的菩萨。这样吧,这座佛庵就叫做毗卢庵。”

马迁、陈武、王庆、鲁圣几人一齐跪拜于地,乞求道:“陛下,如今蜀中安定,既然妙常师父已经在此修行,我们也情愿跟随她出家,还请陛下恩准!”

蜀王哈哈大笑道:“好,好,只是你们都要听从妙常师父的约束!”

马迁、陈武、王庆、鲁圣一起答应道:“陛下放心!”

石林忽然上前说道:“陛下,紫竹观音虽然离去,但是毗卢庵已经建立。我们有意在此雕塑紫竹观音的金身,还请陛下为毗卢庵赏赐一副对联。”

蜀王哈哈大笑道:“我不是撰写对联的人才,此间就有一个现成的人才,你们何不求他?”

石林问道:“是谁?”

蜀王说道:“徐先生便是!”

众人恍然大悟,齐声道:“不错,不错!”

徐远只得说道:“若要体现紫竹观音三教并重的理念,我想就写成:‘虚空法界遍包含,只是毗卢一座庵。’不知道是否可以?”

众人尽皆叫好。

几年以后,蜀王病逝。他的儿子王衍继位,因为荒淫无度,唐庄宗趁机派出大将孟知祥消灭了蜀国。孟知祥为了彻底消除蜀国的影响,派兵烧毁了毗卢庵,并且逮捕了妙常、徐远、吴其、吴秀、马迁、陈武、王庆、鲁圣、石林、元辛、雨生等人。

唐庄宗违反了经皇洞誓言,第二年便被自己的部将杀死。

紫竹观音现身成都,向孟知祥说道:“将军据有西蜀,若以苍生为念,必将福泽子孙,如果妄杀无辜,必然祸在眼前!”

孟知祥霍然醒悟,下令释放妙常、徐远、吴其、吴秀、马迁、陈武、王庆、鲁圣、元辛、雨生等人,并且重修毗卢庵。妙常等人商量,不如就在塔子山崖壁上雕刻紫竹观音的佛像。于是,就由吴秀出资,徐远、吴其构思,石林、元辛、雨生等人雕刻,终于塑成了紫竹观音的佛像。

后来,后唐国内乱,孟知祥再称蜀王,史称后蜀。他的儿子继位三十多年,蜀中得享安定。这中间,柳居直修习《十炼图》成功,不断在蜀中匡扶正义,深得蜀中人心。石林、元辛、雨生等人又将《柳居直十炼图》雕刻于塔子山崖壁,作为紫竹观音佛像的陪衬。

宋、元、明、清、民国以来,紫竹观音现身普州拯救危困的故事一直在民间流传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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