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的走,没有人说话,在一片宁谧中这步声多少有些突兀,一如落在心间,一下一下地锤上。半晌,终听到低沉的声音传来,他道:“贵人,还是不要和恭亲王走地太近的好。”
我停下步子,回眸看他,却是答非所问:“你那日跟踪我了,对不对?”
曹寅伫足视我,未有言语。
我轻笑:“皇上让你找我,你一下便寻到了这里。因为,你知道这是我和他初次正式相识的地方,是不是?”
曹寅的嘴触了下,许久才应道:“是。”
微眯了下眼,笑意已凌烈了些:“还真是没想到啊,回去告诉你们家爷,若不放心我大可直接将我给锁了软禁起来,不必大费周章地做那么多事。宛文自认不是他的对手,也不会在任何事上给他添麻烦或是打扰到他,再信不过,不如把宛文给——斩了吧。”冷“哼”了声,我转身就走,不再看他。
步子很慢,亦很沉。没想到玄烨到了此时还对我派人监视,只要稍迟未归就马上得知消息来寻我。更没想到——
“曹大人,你的衷心只给他一人。我,只是不甘,但,不恨你。”
不甘于身边的人一个个让自己寒心,不甘于这宫中无一个不用提防之人,但,并不怪他。
后面没有再传步声,只身直向长廊的尽头走去。紧了紧衣襟,有些冷。
“宛……贵人。”曹寅唤了声,终是压制住了险些流露的情绪。
伫足。回眸。见他柳眉微颦,只是目色不明地看着我道:“那日所见,卑职并未将其告诉皇上。”他的举止依旧恭敬,我的视线落在他握拳轻颤的手上,心下一动,不由叹息般道:“是吗?”对于一心对玄烨忠心耿耿的曹寅来说,那也许是他唯一一次做了有逆皇命的举动了吧。
“他能做到的,我自认也做得到。”曹寅俊秀的脸在月下显得尤为皎白,“我也可以交出一切,包括——这条命。”
这番话犹如誓言。心的某个部分被触了下,但这些过于沉重,我已精疲力尽,再也承受不起。“若真如此,宛文只有一事。”话语低顿,看着那陡然亮起的眸子,吸气,再次吐出已无比清晰,“我要,离宫。”
他眸里刹那扬起的痛苦神色似揪住了我心。这个男人,曾将我护在假山后面,温和地让我别怕;曾小心翼翼地收起我随手涂鸦的麦兜,视若珍宝;他甚至为了我违背了出生至今的原则,知情不报……但现下,我所能做只有——让他死心。明知他无法背叛玄烨,我却只能这般狠绝。此时的这张脸,惨白地不切实际。
“既然做不到,曹大人,你又如何做我的知己?若是笙,总是刀山火海也定会助我的吧。所以,他能做到的,你并不一定做得到。宛文再重,在你心中亦比不上某人重。这就是你和他的区别。在他的心里,我永远是第一。而你呢?宛文最多只能成为第二……一位之差,便是千里。这就是你和他的区别。”故意地让声音冰冷而无一丝起伏,不忍看他的模样,我只转身离去。
身后只留沉默,永久的沉默。
无声的挽留,心感受到,我却不再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