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破空,几分渺然的,我道:“不可以。”
任何人我或许都可以不在意,但他……看到柳品笙瞬间黯然的神色,下意识的,我移开了视线。
步声,近了。一点点的。
齐差的挽留被隔地老远,该是被谁给拦住了吧。隐隐然笑起,没有一丝的温度。车帘被撂开,投入的光是这般刺眼。我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僵硬了的动作,但我淡淡地看着他,娴静而安宁,仿佛一如之前曾经有过的任何一次碰面。
他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我,看着柳品笙,看着,我们紧握着的手。而眼底,蹿动的是不明的思绪。没有人动,只有呼吸。而我感觉到的是柳品笙自手间传来的微震,那种自我的抑制。
直视,我见那人的唇间渐渐勾出轨迹,没有声音,我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这样的唇形,他道——“是不是,决心要,离开……”
几没迟疑的,我点头。此一下,足千斤。
“那,我放你们走……”仿佛虚脱般的声音,苍白而无力。从没想过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种,形同背叛的选择。
车帘的滑下犹如有什么断了线,下意识地我几欲追去,已被柳品笙拉住。
此一刻,车又开始前行。一点点,离开了京城,离开了那束缚我一年之久的地方。可,这一年,为何这样地漫长,漫长到,似极一生……
曾经,有个男子对我说,柳品笙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曾经,我残忍而决绝地告诉那人,我要,他放我离开那个牢笼……
一直以来,玄烨就是他的天;一直以来,他从不曾忤逆那人分毫。
而现下,却是亲手将我,放走。
“宛文。”柳品笙笨拙地想擦出自我眼中倾泻的液体,却,一切更似绝堤般不可收拾。从来没有如此时这样狼狈,我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想让一切将自己掩埋,一如,那怯弱的鸵鸟。
柳品笙没有将我推开,而是纵容地让我这样宣泄着情感。
时过,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缓地抬眸。已然干涩的眼,直视这个永远如屏障般守着我的男子。来此世一趟,我欠了那么多的人,欠了,那么多……
“柳品笙,等安顿好后,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如打……”
“我会当个好父亲。”
“你说什么?”愣然,却见那张脸复已红地不甚自然。
“我……会当个……好……父亲。”别扭地又重复了一次,他已将视线很狼狈地移了开去。
脸上的弧度不由地温存:“谢谢。”两个字,安稳又舒然。
京城,随着车轮已愈行愈远。我不知道如何放下那不愿承认却又依旧存在的牵念,我也不知道究竟怎样才使得柳品笙竟然可以决心抚养那个杀了他全家的男人的孩子。但我知道,我要幸福,一定要……
风过尘扬,车轮的痕迹,也渐渐地,不复清晰。【华韶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