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程冉出剑了,这一剑极快,在极短的距离内就发出了如同撕裂一波的破空声。
只是,他这看似无匹的剑招并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
程冉的剑向来是一往无前的气势,这一剑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在那剑锋接近那名武将的时候一只厚重的圆盾突然出现在银甲将的身前。
“铿——”巨大的声响让周围人的耳膜遭受了极大的冲击。这是一种极为难听的声音,如同两个极为尖锐的东西互相剧烈摩擦一般。
那只圆盾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出奇的厚重,可即便如此厚的圆盾都没有能够挡住程冉的剑。
只是那名武将的武艺也非常之高,虽然程冉的剑势能够突破圆盾,但是这一剑的力量也是耗的七七八八,所以银甲将一手持盾格挡的时候,另一只手便对着已然破了的盾牌猛然轰出一拳。
这一拳力量极大,轰在破盾的另一侧竟然发出如钟如鼓的声音,可见这一拳的力量有多大。正是这一拳才彻底改变了程冉的剑势,程冉的剑刺歪了。可即便这样程冉的剑还是在将军的左肩上刺出一个血洞。
银甲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右手收回的霎那便将刀抽了出来。随后他掌中的刀也动了,只是他一刀斩下并没有碰到程冉,反而促使程冉一击不成立刻抽身离开。
事实上,将军也知道自己不是程冉的对手,而他出刀并非也只是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击杀程冉,或者是把程冉拖住,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士兵已经追上了马车。
在冒险尝试格杀银甲武将和抽身去救马车里的夫人和小姐两个选择中,程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呀!”一名士兵已经靠近了马车,也许是太想立功,他没有尝试跳到马车上将马车逼停,而是直接将自己手中的横刀高高举过头顶然后以极大的力气向车厢劈了过去。
“咔!”横刀的刀锋在脆弱的车厢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刀痕。
随后,这名大胆的士兵就被已经急速回救的程冉一剑斩落马下。
可是,程冉挡下了一把刀,却挡不住之后的数把刀。
不断有士兵尝试跳上马车,也不断有士兵超过马车企图将马车逼停,这辆马车就像一块掉在地上的糖果,而周围的士兵就像围上来的蚂蚁一样,即使程冉身法极快也已经渐渐支撑不住。
“娘!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李谪云或者说苏瑾向自己的母亲问道。
苏澜抚摸着李谪云瘦弱的后背,无奈摇了摇头,说道:“你还小,你还不懂。也许等你大了之后,就明白了。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他们是坏人。”
李谪云听了之后暗暗摇头,心道:“这情况来的也太突然了,这小女孩儿以前的记忆也是懵懵懂懂,除了母亲和姐姐以及外面的冉叔,对其他的事情竟然毫无印象一切都似乎是一片混沌。外面这么大声势,肯定不可能让我们有机会活着离开,难道我刚穿越而来就要死在这里?”
李谪云暗自攥着拳头,但是她现在也是心乱如麻,全无头绪,毕竟在前世她从来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娘!您不要骗我们了,我们是不是要死了?”这时候稍大的姐姐却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苏澜听到自己的大女儿这么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喃喃道:“瑾娘……”
李瑾希继续问道:“娘,女儿不小了,女儿猜得到!是不是和父亲有关?娘,女儿已经快三年没见过父亲了,您说这趟就是带着我们去找父亲,可是在路上的时候,女儿能看出来您和冉叔都有心事。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求您,不要再瞒着我们了。”
苏澜似乎被女儿说到心痛之处,不由得皱眉摇头,悲声道:“瑾娘,不要再说了!”
李谪云听到这里却恍然大悟,既然自己的姐姐三年未曾见见到父亲,那么自己出生下来应该也从来没见过父亲,难怪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了。只是,是什么变故会让一个家庭一下子分别三年呢?仿佛也是因为这个三年未曾出现的父亲,一场泼天大祸眼看这就要降临给自己这几个人了。
李瑾希皱着眉,有些焦急地说道:“娘,外面杀声震天,恐怕我们活不过今日了,就算侥幸活着也必然是落在他们手上。娘,您就真的愿意我们一直这么糊糊涂涂的吗?”
李谪云也马上插嘴道:“娘,您如果知道什么事情,就都告诉我们吧。”
苏澜此时眼角已经挂上了泪水,她听到两个女儿都想知道,也知道今天怕是没有一个好的结局了。便紧了紧双臂,叹了口气后缓缓说道:“娘是江淮人士,虽然出身地方大族,但是奈何父母皆是旁门小户,所以娘和父母因为家中贫困,不得已很多事都是听族中长辈的吩咐。当年宫中广纳宫女的时候,族中长辈皆不愿子女入宫,便将娘送入宫中,那时候娘才十四岁。”
李谪云看了姐姐李瑾希一眼,发现姐姐也是一脸惊诧,显然姐姐也不知道母亲的往事。
“娘刚进宫就恰逢雍王离宫开府,所以娘就被分入新建的雍王府中,当时雍王尚未成婚,却也到了成人的年纪……”
苏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当年的事,但是李谪云心中的思绪却已经翻江倒海。
“娘是雍王府中的宫女,难道自己和姐姐都是那个雍王的女儿?可是,雍王的封邑不应该在巴州吧?”
苏澜整理了下思绪,便继续说道:“雍王殿下当年对娘怜爱有加,也不嫌弃娘的出身,对娘很好。只是,皇后娘娘对待雍王殿下向来严厉,所以娘虽然生了瑾娘,雍王殿下也不敢让宫中的人知道娘和瑾娘的存在。加上后来王爷要大婚,殿下逼不得为娘置了一座别院,并且安排心腹之人照顾娘。”
李谪云听到这里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和姐姐竟然真的有皇室血脉,更没有想到这狗血的戏码竟然发生在自己这一世。她心中想道:“这戏码好熟悉啊!可是,既然后面又有了我,那父亲便不是疏远母亲。可是,为什么后面还有三年不见的惨事呢?”
苏澜继续说道:“之后的几年,虽然娘一直住在别院,但是你们父亲经常来看娘,也经常来看瑾娘。瑾娘那时候你年岁虽小却肯定记得,你父亲每次来都抱着你舍不得放下。”
李瑾希点了点头,她心中父亲的形象虽然三年未见,却也未曾淡了。只是这三年父亲都没有再出现过,这让她十分难过。
“雍王殿下大婚之后和王妃娘娘也很是恩爱,本来雍王殿下在瑾娘降生之后就准备找个时间向皇后娘娘坦诚一切并且接娘回王府的,但是,没想到当时的太子殿下却意外身故。”
苏澜说到这里目光微闪,接着说道:“而雍王殿下也奉诏继任太子。当时陛下和皇后都身在东都洛阳,所以就命殿下留京监国。殿下初监国,自然不敢马虎,加上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不在京中,所以接娘回府的事情也就暂时压了下来。”
“殿下为人公允,处理政务也非常谨慎,加上殿下关爱百姓,对政令也细审详查,所以朝中上下无不对殿下监国期间的表现交口称赞。当时,连陛下也下诏嘉奖殿下。”
“殿下,本以为靠着自己的表现让陛下和娘娘满意后能将娘的事情和盘托出。但是没想到好景不长,宫中传出了不利于殿下的流言。那流言极为恶毒,不但说殿下并非皇后娘娘亲生,而且传言说殿下是陛下和韩国夫人生下的。”
“殿下向来为人谨慎,自然对这流言十分恐惧,可是无论殿下怎么查,也查不到这流言的源头,而这流言很快也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怕的是,皇后娘娘不但没有袒护殿下,反而还怪责殿下。”
苏澜说到这里,摸了摸李谪云的头,轻声说道:“那时开始,殿下就开始多虑起来,殿下总是怀疑东宫之中有人监视他。殿下,便开始经常出宫到娘的别院中来,也就是那时候我怀上了云娘。”
“没过多久,便发生了一件大事,而这件大事对你们父亲太子殿下来说,简直就是天塌一般的祸事。”
“娘,是什么祸事啊?”李瑾希疑惑地问道。
不同于李瑾希此时那紧张又疑惑的心理,李谪云或者说是苏瑾的心中此时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因为仅仅听了这些李谪云隐约已经知道自己这时的情况,这简直就是一副死局,只是她现在还无法肯定自己是不是处于那个她猜想中的时代。
车厢外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那一声声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就好似催命的战鼓一般。
车厢内却是苏澜用悲沉的声音诉说着往事。
“当时东都洛阳有一个人名叫明崇俨,他虽然是士族出身,却精通巫术、相术、医术。靠着这些他结识了武三思,又通过武三思得以面见圣上和皇后娘娘。明崇俨虽然是江湖术士,却真的很厉害,他靠着他那神秘莫测的异术,得到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信赖。”
“本来,此人和殿下毫无瓜葛,殿下对他也极为冷淡,因为此人曾对皇后娘娘言道‘殿下不堪继承,英王貌类太宗,相王面相最贵!’,所以你们父亲怎么会亲近此人?”
“原本这也没什么,但是此人却在洛阳离奇被杀,加上此前的种种传言,所以皇后娘娘便怀疑是殿下所为。于是皇后娘娘便派人调查此事,谁知却在殿下所住的东宫发现数百具甲胄。私藏甲胄,这可是谋逆的大罪,若是一般人不但早掉脑袋,而且还要连累族人。当时虽然皇上想要赦免殿下,但是皇后却不肯,殿下便因此罪被废为庶人,从此幽禁长安。云娘,你就是在殿下被幽禁之后才降生的,所以这三年来并非是你父亲不想见你,实在是他没有这个能力。你本可以是皇室贵胄,可是却因为此事……所以,你父亲给你取名‘谪云’,便是谪落云端的意思。”
李谪云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世、父亲的经历而惊讶,更是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了,这是武后的时代,而自己是她儿子的私生女。
李谪云知道武后一生有四个儿子,其中两个在武后在世时就去世了,其中一个就是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李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