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光线昏暗,气味咸湿。马越昏昏沉沉,勉强抬起脑袋,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10点30分。身边躺着两具大麦色胴体,他却已经没了兴致。他晃晃悠悠地起了床,打开窗帘,繁华的街道映入眼帘。川流不息的车流,行色匆匆的人群,这一切离马越都好远好远。
遵照真正的老板——廉智勋指示,在把穆嘉的手机掉包后,马越玩起了“失踪”。除了廉家人,只有兜帽男和李祁知道他的行踪。这几日,马越发觉李祁变得越发奇怪。短信半天才回,电话经常不接,有时干脆玩起了失踪。他和李祁的关系,掌握主动权的人应该是他,也只能是他。
套房的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马越以为是打扫卫生的,正要发怒,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衣装笔挺的廉智勋。
“廉总,你怎么进来的?”
廉智勋捂着鼻子,恼怒地冲马越比划着。聪明的马越立刻会意,连滚带爬地把床上的两个女人叫醒,塞给她们一卷钞票,打发她们赶紧走。
高傲的廉智勋目送两个金发白人美女离开,发出了嘲讽的笑声。“你玩女人倒是挺在行。”在他手下干了一段时间,马越自然知道他这是话里有话。廉家人都有这个臭毛病,似乎总想让别人揣测自己的真实意图
“穆嘉出来了。”廉智勋这句话如同惊雷,吓得马越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这么快?不可能啊!”
“你和你师傅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证据没问题吗?”廉智勋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他本以为马越很能干,但没想到却轻而易举地输给了妖妖。廉家曾经因为经济纠纷和妖妖打过交道,当时身为对方的辩护律师,妖妖轻而易举地将廉家高薪雇佣的律师团队击溃,其中一名资深律师甚至因为伪造证据被追究责任。
“证据肯定没有问题,一定是他们耍什么花招了。”马越狡辩着,他不希望让新老板对他失去信心,“我还能想别的方法。”
“你为什么关机?你知道穆嘉出来之后,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马越暗自吃惊,廉智勋事无巨细的性格果真名不虚传,连这些细小的环节,他都了如指掌。
马越像一个日本武士般地下了头,诚恳地说:“请在给我一次机会。”
廉智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我现在不是来炒你鱿鱼的,我是来给你提个醒。穆嘉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请您放心,我了解穆嘉,她在我的掌控之中。”马越胸有成竹地握紧了拳头。
“希望如此吧。”廉智勋不想在马越的房间里多停留一秒,他迅速从酒店后门离开,确保没有任何人看到。坐在白色的宾利慕尚里,廉智勋不满地说:“马越这小子不靠谱,是时候让别人替他了。”
“当初我就说他不行,你们非得节外生枝。”高贵冷傲的女中音响了起来,继母刘琳不满地牢骚着,“穆嘉这死丫头的事弄得太长时间,对我们非常不利。”
廉智勋不喜欢刘琳的颐指气使,毕竟她只是个外姓人。他生硬地说:“穆嘉虽然没什么,但处理不好老爷子是会发脾气的。”老爷子就是廉志勋的父亲,刘琳的丈夫,廉氏集团董事长廉宏涛。每次刘琳一想发表意见,廉智勋就会搬出老爷子,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最得老爷子欢心,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刘琳没好气地揶揄着。廉智勋不满地看着她,他不喜欢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继母。她养尊处优,智商堪忧,廉智勋始终不明白老爷子看上她哪一点。
“刘姨。”廉智勋习惯性地称呼到,“你知道为什么老爷子让你和我们兄弟俩北上来处理穆嘉吗?”
刘琳摇了摇头,满怀期待地看着廉智勋。
“你危险了。”廉智勋说道,“老爷子风流倜傥,喜欢的女人他是寸步不离。你却被发配到了北京,很明显老爷子已经厌倦你了。”
刘琳的脸色一下子暗淡下来,她早有预感。老爷子这几年对她愈发冷淡,可他老人家毕竟已经年近七十,力不从心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这次他异想天开地将刘琳安排到了北京,显然老爷子已经不需要她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挑拨离间吗?”刘琳尽管心里打鼓,但是嘴上还是不服软。
廉智勋满意地笑了,刘琳年纪虽长,但论起手段她还不是廉志勋的对手。他不紧不慢地说:“你觉得我需要挑拨你和老爷子的关系吗?有句话叫眼不见为净。只要你摆平穆嘉,以老爷子的年纪就不会北上。到时候,你在这边随便当个董事,养几个小白脸,日子岂不过得逍遥。”
刘琳正色道:“放屁,我是爱你父亲的,怎么可能……”
廉志勋挥手打断了刘琳的表演,说:“我把话就说到这,以后的路怎么走随你。”说罢,他吩咐司机开车,一路上再也没有理会他这个年轻的继母。
李沛旭是严正龙的忘年交,每次严正龙遇到想不明白的事,便会约他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他们在郊外有一处茶社,这里装修简陋,鲜有客人,是李沛旭一直源源不断地资助茶舍日常开支。
“小小穆嘉,却惹得灰手团长和廉家双方关注,还真是奇怪。”严正龙感慨。他脑海中回想着穆嘉的长相:乌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经常带着黑框近视镜。阅人无数的严正龙实在瞧不出穆嘉的特殊之处。
李沛旭品着茶并没有说话,严正龙忽然想到眼前的这个老男人,曾经失态地“非礼”过穆嘉,便哑然失笑。
“又想什么龌龊的事儿了。”李沛旭闭眼品着茶香。
“事儿虽然龌龊,但却和我无关了。嘿嘿,沛旭兄说说吧,穆嘉有哪里吸引你。”
李沛旭睁开半只眼,眯缝着瞧严正龙。他随手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信封,慢慢悠悠递给了严正龙。
“这是?”严正龙伸手接了过来,从重量上判断这里面装的应该是厚厚的文件。
“我跟马越说,我去五台山念佛,这就是我念佛的成果。”李沛旭不慌不忙地拿起壶,给他们俩添水,却发现严正龙前面的茶碗仍然是满满的一杯。
严正龙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掏出了一沓文件,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英文。严正龙粗略地读着,然后瞪大双眼望着李沛旭。“穆嘉是你女儿?”
李沛旭摇了摇头,说:“这份文件说的是,她和我太太有血缘关系。”
严正龙品味他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也就是说穆嘉是他妻子和别的男人的骨肉!
李沛旭看着严正龙,突然笑道:“明白了?”
严正龙点点头。
李沛旭收起笑容,脸上乌云密布,转移了话题:“你还要在灰手团里呆多久?”
严正龙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你最清楚脱离灰手团有多难,更何况我才刚入会。”
李沛旭点了点头,拿起面前的茶杯,放在嘴边嗅了嗅,抿了一口又放下。“与虎谋皮,你自己多小心。对了,纪莹莹约我见面,你估计是什么事。”
严正龙当然了解李沛旭明知故问的习惯,他答道:“纪莹莹约你是假,我猜是穆嘉想约你。”
“会是什么事呢?”李沛旭又抿了一口茶。
严正龙来了兴趣,说:“我猜是马越的事。”
李沛旭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说:“我猜不是,也许她是想和我把以前的误会一笔勾销。”
严正龙笑了,李沛旭猜错了,但他决定不跟李沛旭再兜圈子。“我刚从穆嘉他们那来,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马越了。”
“聪明。”李沛旭自豪的表情仿佛在夸奖自己的孩子。
“我有个请求。”
李沛旭一愣,严正龙很少求人,因为他求人的事,多半很难办到。
“如果穆嘉真的是问你马越是不是出差了,我希望你替马越撒个谎。”严正龙露出了坏笑,他已经把马越的真实身份告诉李沛旭,心思缜密的李沛旭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对付他。
“替马越撒谎?我记得团长不是让你照顾穆嘉吗?你这可是在害她。”
严正龙笑了。若在平时,李沛旭一定能明白严正龙所做的目的。可他现在只要听到事情和穆嘉相关,便失去了快速思考的能力。“怎么,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你信不过我?”
李沛旭笑了,他相信严正龙。“你小子又想干什么?”
“嘿,那你就别管了。”严正龙痞气十足地说,“我倒是很好奇,你接近穆嘉的目的是什么?认她做女儿?还是要把她娶回家?”
李沛旭嘴角上扬,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却没说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