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班人。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这个词,穆嘉总想笑,发自内心地大笑。
以前,那是嘲讽的笑。现在是什么年代,怎会有人还在用这种土到掉渣的词汇,定是半路暴富的土豪。
现在?更多的是冷笑。为了这个所谓的继承人,顾颖离奇死亡,穆嘉生平第一次走入监狱。虽然她见到了生身父母,却未曾带来任何喜悦之情。
“怎么?难道你不想继承我的产业?”廉宏涛面露愠色。
穆嘉毫无畏惧地正视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我没想过。”
“笑话。”廉宏涛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这可是智勋、智诚两兄弟梦寐以求的事。你竟然会拒绝它?那我问你,你现在来集团上班,又是为什么?”
“为了自己。”穆嘉斩钉截铁道。
“自己?”
穆嘉点头说:“我想要回自己的生活,没有廉智勋、廉智诚干扰的生活。”
“其实不用如此麻烦。”廉宏涛背对穆嘉,负手而站。“我可以安排你过回原来的生活,我可以告诫那两个混小子不要找你麻烦。这一切,我都可以帮你安排。”
“条件呢?和你打交道,总是需要条件的。”
廉宏涛转过身,带着慈祥的笑容。“你放弃继承权,有律师公证。”
穆嘉低头想了一会儿,嘴角轻轻上扬。“不如我提一个条件吧。”
廉宏涛狐疑地眯着眼,坐回了老板椅,下巴微微上扬,示意穆嘉直说。
“我可以公开放弃继承权,但是我还要和廉智勋一战。”
“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肯干?”
“听我说完。”穆嘉娓娓道来,“在这期间,除了正常的薪水外,我为集团挣得的利润也要给我分成。当我击败了廉智勋后,你要主动把我解职,支付我一笔赔偿金。”
廉宏涛以为听错了,“你是说,无论你输赢,都不会留下?”
穆嘉点点头。
廉宏涛面露愠色,最终却还是没有表露出来。“我知道了,这个提议我可以考虑。”
“谢谢您。”似是自觉语气生硬,穆嘉最后的感谢之言有些心虚。
廉宏涛的办公室很大,大得足以容纳下一间密室。穆嘉走后,办公室角落里高大的红木书柜从中间缓缓而开,林川一跃而出,带着淡淡的笑容。刚才他送穆嘉进来后,悄悄地从正门离开,走过曲曲折折的走廊,进入办公室相连的密室,得以听到刚才的对话。
“我安排你在她身边,就是为了阻止她做出像这种冒傻气的决定!”廉宏涛将刚才的怒气,一股脑儿撒到林川头上。
林川不是第一次享受如此待遇,他没有怨言,反而笑得更开心。“您说过,她有您年轻时候的冲劲儿。”
“我的冲劲儿可不是犯傻。”廉宏涛瞪了他一眼,“以她现在的能力,还想跟智勋斗?我看他连智诚都很难摆平。”
“有什么关系,您不是也没打算让她接班吗?”
“你……”廉宏涛诧异地看着林川,“不要跟穆嘉说这种风凉话。”
林川坐到廉宏涛对面,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半晌,廉宏涛终于开了口:“别和穆嘉说。”
“她比您想像的更实际。她似乎从来没有继承您财产的念头。”
“为什么?”廉宏涛寻着下巴,摸着胡茬。
“她做事,比较随性。如果顾颖不死,穆嘉不会趟浑水。”
廉宏涛靠在椅子上,边摇头边讪笑道:“智勋是搬起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脚?”
“石头起来了,砸到谁的脚,这就不好说了。”
廉宏涛一叹气:“不管了,年轻人的事,不想管了。”
不管?他可能不管吗?
林川鞍前马后跟他多年,最清楚廉宏涛的脾气秉性:越是想做一件事,越是要说反话。商场上,廉宏涛此招百发百中;林川没想到,面对女儿,他竟也用这一套。
廉宏涛不是在挑选接班人,而是在历练接班人——考核廉智勋。处理私生子一事,廉智勋心狠手辣,廉宏涛颇有微词。他的大儿子似乎只继承了他的凶残,却少了些怀柔的手腕。当初,与廉宏涛竞争的对手,很多成了现在的合作伙伴。走在成长路上的廉智勋,却是越走越窄。不说没有朋友,就连亲兄弟廉智诚也是处处提防。廉宏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林川本可以早点看出内情。只因这些日子伴在穆嘉左右,让林川变得迟钝。从小他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别说同龄玩伴,就连上学的同学都很少有搭理他的。跟他说的话无非是“私生子”、“野孩子”、“臭没爹的”。恶言恶语如针,扎在林川心间,扎聋了他的耳朵。
“你要不要回来继续跟我?”廉宏涛的提议没有出乎林川的意料。一切伪装在廉宏涛的面前均是徒劳,林川直截拒绝了:“穆嘉以投资公司抗衡廉智勋的小集团,已经很不公平了。这时候我退出,她肯定不是廉智勋的对手。”
廉宏涛没心情反驳,只叹口气道:“你要记得回来。”
廉宏涛确实老了。以前,他从不会在林川面前,表现出一丝软弱无力;而此刻林川面对的,更像是一位晚景凄凉的老人。林川只能点点头,从办公室退了出来。
“如何?”穆嘉没有走,一直等在办公室外。这次造访,她和林川早就商量好了。
林川点头说:“他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
“你确定?”
林川诧异:“我跟他这么久,不能说完全了解,但我相信,这一次他也觉得那两兄弟过分了。”
穆嘉叹了口气,说:“非得闹出人命,才觉得过分?廉智勋可是已经动了杀他的心呐。”
“这个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了。你现在要集中精力,好好想想怎么击败廉智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