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律所,陈倩坐在办公室里心神不宁,廉智勋的提议依然在她脑海里回荡。
该不该这样做?
时间拖得越长,陈倩越陷入思想斗争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告诉她,爸爸是被诬陷的,既然廉智勋有能力解救他,那就应倾尽全力一搏;另一个高亢的声音则提醒他,即便爸爸是被诬陷的,他会同意陈倩以同样的手段构陷一个无辜的女孩,换取他的自由吗?
“陈律师。”门外一个实习助理敲了敲门,“他来了。”
“谁?”陈倩眉头一锁,现在可没时间玩猜谜。实习助理不是傻子,一眼看出陈倩脸上的愠色,“是崔先生,崔宇盛。”这个名字果然驱散了陈倩眉宇间的乌云。“我去叫他进来。”助理恢复了欢快的个性,蹦跶着离开了。
陈倩就着这个空档,从抽屉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又从皮包里找出一把檀木梳子,认真地梳了梳又黑又亮的头发。“我这么紧张干嘛。”陈倩突然觉得很可笑。虽然她和崔宇盛出去吃过几次饭,但对方做什么事都滴水不漏,根本让她感觉不到他真实的目的。在没有搞清对方意图之前,陈倩竟然先动了心。陈倩无奈地摇了摇头,难道自己真是老了?
“真没想到陈大律师竟然还有这样的空闲时间,竟然可以在办公室里悠闲地梳头发。”人未到,声先至。一阵爽朗的声音传入陈倩的办公室,紧跟其后的是一位硬挺的西装男。陈倩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每一次见到崔宇盛,她都有一种回到中学青涩时代的感觉。
“你又来找我干嘛?我的门槛都快被你踏烂了。”陈倩娇嗔着瞥了崔宇盛一眼,起身走到门口刚要关门,却发现办公室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八卦的同事,正抻着脖不断向里面张望。“散了散了,不用做事吗?”陈倩白了他们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哟,这是在跟我生气吗?”崔宇盛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陈倩有一个怪癖。在她的办公桌前,靠墙边摆着一排沙发,沙发对面是两把真皮椅子。论舒适度,肯定沙发更舒服,因此那里是重要客户的专属座位。在律所谁都知道,没有人能随便坐这个专属座位,没有人。直到陈倩认识了崔宇盛。他们俩是在陈倩闺蜜的婚礼上认识的,陈倩是伴娘,而崔宇盛是新娘的老板。陈倩至今难以忘记第一次见到崔宇盛时,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两分钟。直到崔宇盛走到面前,她才擦擦口水,恢复了仪态。陈倩自认为不是一个花痴,可是崔宇盛的长相让她心中的小鹿怎么也停不下来。
“自打我一进来,就发现你不对劲儿,说吧,怎么了?”崔宇盛大大咧咧地盘起腿儿,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倩。说来也奇怪,陈倩极为反感男人在她面前举止粗俗。可是崔宇盛无论摆出什么样的造型,她也只能看出潇洒二字。
“你放心,我愁得肯定都是公事。您整天不插手具体事务,又怎么分担得了这些琐碎的事情。”陈倩没有坐到那张心爱的老板椅上,而是并肩做到崔宇盛身边。崔宇盛正襟危坐,笑着说:“你这样说我可不对了。虽然现在我的确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可是当初在创业时,我可是又当牛又当马,吃了不少苦啊。”
这是陈倩欣赏崔宇盛的一点。不,应该是两点。第一点就是崔宇盛说的创业。听陈倩闺蜜说,崔宇盛的发家史如果用一个字概括,就是匠。他创业于法国,做的是木制品的买卖。这原本算不上什么冷门行业,但极具经营天赋的崔宇盛,竟然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内,做出了自己的品牌。野心勃勃的他随手将自己的品牌高价卖给了国内的一家大型家具制造商,并且定期还可以分得利润。若是一般人定会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一辈子。崔宇盛却没有停下他的脚步。他通过创业积累的财富,加入了一家规模不大的投资公司。凭借过人的商业眼光和大胆的行事作风,崔宇盛投资的两个小公司竟然一步步做大,成为了上市企业。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投资公司的董事长。
除了过人的商业天赋外,最让陈倩佩服的另一点就是崔宇盛那股子天生的乐观劲儿。崔宇盛为什么要创业?他的父亲可是身家亿万的富翁。但或许是树大招风的原因,崔宇盛大学毕业后没几年,他父亲的公司竟然连年亏损,最终没有逃脱被并购的命运。说来也巧,并购他父亲的正是廉氏集团。陈倩难免要将崔宇盛和廉家那两个纨绔子弟相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无论是外貌,还是品质,崔宇盛都甩开两兄弟好几条街。
“你今天真的很容易走神啊。”崔宇盛夸张地在陈倩眼前晃着手。陈倩一怔,嬉笑着挡开了崔宇盛的大手,“我倒是在愁一件事。你能给我出出主意吗?”崔宇盛嗯哼半天,卖着关子。最终还是抵不过陈倩一通粉拳乱捶,只好求饶道:“好好好,当个参谋就是了。不过你的工作涉及别人的隐私,说的时候可不要让我听见不该听见的,再杀我灭口。”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陈倩撅着小嘴假装不高兴,但心里对崔宇盛的周到十分开心。“当事人的父亲因为谋杀罪名被判处死缓,后来改为无期徒刑。多年来,她一直在寻找上诉的机会,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
“你的意思是当事人的父亲是被冤枉的?”崔宇盛紧跟着陈倩的思路。“不仅是被冤枉的,而且是被陷害的。”陈倩忿忿不平地说。崔宇盛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陈倩一怔,生怕对方从他的情绪上揣测出什么,连忙嘻哈道:“这个当事人算是我的一个重要的客户。她为人比较正直,而且据说那天她和它父亲在一起,她爸爸根本不可能杀人。”
“即便因为血缘关系,她的证词不足为信。法院也一定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否则不会判这个爸爸死缓把吧。”崔宇盛虽然不懂法律,但是刑事电视剧看得还是蛮多的。
陈倩的头立刻耷拉下来,“凶器上有他的指纹,还有一个目击证人证明他出现在凶案现场。”原来如此。崔宇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来:“这案子应该已经很久了。你为它头疼什么?”
“现在这个当事人说,她有方法可以救她爸爸出来,可是手段可能不那么光明。”陈倩越说越踌躇,刚才下定的决心似乎开始动摇。
“这件事会牵扯到你吗?”崔宇盛关切地问。陈倩诧异地看着他,当然关系到她了,可她却不好说破,只能违心地摇了摇头。崔宇盛哦了一声,侃侃而谈:“既然与你无关那就好办。我认为,只要这个当事人真的很想让她爸爸出来,那么就一定要想尽一切方法。可能中间的手段不太光明,但结果是好的就行。”
陈倩没想到崔宇盛会说出这样的答案,她发现开始看不懂这个看似潇洒的男人了。崔宇盛好像想起什么,继续问:“这起凶案的受害人是谁啊?”
“当事人她妈妈。”陈倩面无表情地说,“还有他妈妈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