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总是迅速。转眼间,穆嘉坐的游船停驶回了广州。归心似箭的她第一个冲出舱门,却有迅速地折返回来。
“出什么事了?”林川跑到她身边关切地问。穆嘉深吸了一口气说:“外面怎么这么多记者?”
“是我叫的。”廉宏涛坐在轮椅上,缓缓来到穆嘉面前。她抬头一看,推轮椅的竟然是常叔。林川刚要接过轮椅,却被廉宏涛制止了。
穆嘉不解地问:“您叫这么多记者来干什么?”
常叔插话道:“廉老已经许久未在公共场合路面了,廉家两个小子早就通过新闻媒体放出风声,说廉老病逝。哼,简直就是没大没小,廉老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常叔虽是责备,但神情十分亢奋,想必看到廉家如此内讧他一定很开心。
廉宏涛岂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机。“不仅如此。今天其实我都只是配角,真正的主角是你呐。穆嘉,你准备好了吗?”
穆嘉深吸一口气,悻悻地说:“没准备好又能怎样,反正从来没有人想过我的感受。”她刚要迈出一步,又回头看了看:“黎院长呢?”
“她暂时不想,也不适合出现在媒体面前,我安排她和工作人员一起下船了。”廉宏涛向穆嘉摆了摆手,让她放心走。
咔嚓咔嚓咔嚓。
穆嘉踩在地面的那一刻起,身边的闪光灯就没停歇过。她见过这种场合,只是当时她站在闪光灯背后。
“穆小姐,请问你已经原谅廉先生当年弃你而去了嘛?”
“穆小姐,你是回来继承财产的嘛?”
“听说你曾经在财经媒体圈里干过,请问廉先生是否指定你为接班人了?”
“穆嘉,你的母亲是谁?”
“你是怎么向廉宏涛证明你是他女儿的?”
这个问题拦住了穆嘉的脚步。她站在轿车后门前,扶着车门,望着提问的那个记者。所有的声音似乎在此时渐渐安静,提出这个问题的中年女记者似乎洋洋得意,咄咄逼人地要穆嘉拿出亲自鉴定结果。
“我,就是我。”穆嘉吼道。“不需要向谁证明!”
咔嚓咔嚓咔嚓。穆嘉给了媒体们最想得到的一幕。
坐在车里,穆嘉摸着红得发烫的脸,深深呼出一口气。刚才那股泼辣劲儿完全消失。她只觉浑身酸软乏力,真想躺在后座上。可是还没等林川他们上来,车竟然缓缓开动了。
“麻烦您,请等一下,后面还有人了。”司机好像没听见穆嘉的话,她不得不重复一遍。“后面还有人了。”
司机还是没说话。穆嘉心头一紧,通过后视镜反光观察司机的模样。他带着一顶鸭舌帽,一副又黑又大的太阳眼镜,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坏了,难道又中了廉家兄弟的圈套。穆嘉慌忙地掏出电话,按下报警电话。
正当她就要拨通时,司机终于开口了。“你想打电话给谁啊?”
声音好熟悉。没错,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穆嘉欢欣雀跃地说:“顾超!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到是你真是胆子够大的,跟着常叔一走就走了这么久。”顾超责备着穆嘉。“看见你真好。”穆嘉由衷地说。折腾了大半个月,她好想顾超。
顾超沉默了,半天才说:“要不要先去见见她。”
“嗯……”穆嘉只觉嗓子一堵,想要说得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处。
“我们把她安葬了。”顾超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车里只有她一人。“她没受苦。走的时候几乎是沉沉地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嗯。”穆嘉沉沉地点了个头,泪水顺着眼眶吧嗒吧嗒砸在她的双手里面。
车子听到了市郊一处异常碧绿的地方。穆嘉跟着顾超下了车。原来这里竟是一处私人墓地。
“顾颖……葬在这里?”
顾超点点头,让她跟在身后。这处墓地位置偏僻,鲜有人来。绿草葱葱地连天,松树幽幽排成线。这里并没有因为偏僻而属于打理。
“廉家的?”穆嘉厌恶地问。
顾超点点头说:“我在等你回来,然后咱们把她迁回北京去。”
“迁回北京?”穆嘉一顿,“可是我近期并不打算回北京。”
顾超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
穆嘉眉头一皱,嘴唇微微一撇,低声说:“我见到妈妈了。”
“小姨?她还活着?”顾超兴奋地说。
他这一句“小姨”让穆嘉错愕一阵,又重新想起了他们俩存在的血缘关系。“嗯,她一直在南海的一座岛上生活。”
“一座小岛?那她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穆嘉还没回话,只听顾超又说了句“到了”。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顾颖的坟前。大理石质地的墓碑,光秃秃地插在地上,一张清秀的面容,下面刻着烫金的五个字:“奠顾颖之墓”
穆嘉蹲了下去,想要去摸顾颖的照片,手伸到一半,却停在半空中。“怎么就……”
“廉智诚囚禁了她和严正龙。在逃跑途中,他们的车翻了,顾颖……”顾超哽咽着。
穆嘉站了起来,愤怒地盯着他说:“那廉智诚呢?难道他又逃脱了?”
“这次没有。”顾超声音充满哀伤,“因为顾颖身上伤痕累累,又有被绳子捆过的痕迹。廉智诚被警方以涉嫌绑架,请去警署协助调查了。”
“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过他。”穆嘉咬牙切齿道,“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他。”
“穆嘉……”顾超眉头紧缩,担心地看着穆嘉。多日不见,眼前的这个穆嘉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了。“孩子怎么样了?”
穆嘉摸着肚子,表情渐渐缓和下来。“已经不恶心了,身体的反映也不像之前那么明显了。”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不知为何,一向帮穆嘉拿主意的顾超,这次竟然问起了她的意见。
“我不会让顾颖就这么白死。”穆嘉坚定地说,“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