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公子可真会说笑,这寻常人家的婚姻大事还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言,且不说我家小姐还是安国侯府的嫡女,岂是一个平民可以匹配的。”
傅子遇现在没有官名在身,却是丞相府的门客,丞相对他极为看中,且不说明年入秋,傅子遇就会秋闱之试,若考得了功名,又有丞相的挺护,封官加升是铁板钉钉的事。
路妈妈只是一个下人,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得罪,免得以后惹祸上身,但路妈妈是夜未央的乳娘,从小喝她的奶长大的,当中的情分堪比亲生女儿,哪有看着女儿受了欺负还不闻不问的。
路妈妈的话仿佛一把尖锐的刺戳进了傅子遇的心窝上,傅子遇出身贫寒,但他饱读诗书,能文能武,只要有一个机遇,他必定扬眉吐气。
“我现在虽没有功名在身,但假以时日,我必然高官拜爵。”
“你什么时候能考取功名,奴婢不知,但奴婢现在只知道,你不能毁了小姐的清誉。”路妈妈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抓着傅子遇就往外拖。
“你个有脸没皮的,还不快滚。”
傅子遇跌趴在床榻上,被这么一扯,鼻翼间尽是锦被上的女子清香,心口一阵荡漾,手掌下是锦被中软软的娇躯,散着温热的气息。
傅子遇什么时候受过这等耻辱,脸皮阵阵发紧,他一把挥开路妈妈的拉扯,脸上露出了怒意,“你个贱婢,未央都没说话,你竟敢以下犯上。”
傅子遇见夜未央一直躲在被子里不说话,对路妈妈也不再避讳。
反正对他有情的是未央,不是这个老刁奴,未央一直不说话,心里定然是有他的,不过是女子家脸皮薄,如今被路妈妈戴个正着,她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毕竟未央早就对自己表明了心意,此生非君不嫁。
只要把这老刁奴摆平了,未央自然会见自己的。想到这里,傅子遇的脸阴沉了下来。
“路妈妈,我敬你是未央的乳娘,刚才那些不敬的话,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若你还是不识时务的话,那休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路妈妈如今四十有余,身体并没有发福,倒是十分健瘦。冷哼一声,站直了身躯,看向傅子遇目露厌恶之色,“现在小姐已经被人指为不孝,如今,你更是来雪上加霜,我看你倒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路妈妈抖了抖两条胳膊,两只脚微微分开,随即一个箭步上前,朝着傅子遇抬手就是一拳劈了过去。
“就算你身后有丞相府,我路妈妈今日也不允许你毁了我家小姐。”
傅子遇对着破空而来的拳头,眼里露出一抹凶狠的光,他张开五指,一把握住路妈妈的拳头。
傅子遇是练武之人,路妈妈哪里是他的对手,傅子遇握着路妈妈挥过来的拳头纹丝不动,路妈妈挣扎半天没用,怒冲中来,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傅子遇眼眸一沉,握着路妈妈的拳头的手腕往外一翻,身子微一侧,避开了路妈妈踹过来的脚。
同时,他一把松开路妈妈的拳头,抬腿一脚踹向路妈妈的小腹,路妈妈失重倒下,又淬不及防的被傅子遇一脚踹中腹部,整个人被踢飞了出去。
傅子遇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的路妈妈,“不自量力的狗奴才,看在未央的面上,今日就先给你一个教训,让你长点记性。”
傅子遇用了六七成的力道,这简直要了路妈妈半条命,路妈妈的小腹,连带着胸口都像碎了般,疼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不停的喘着气,恶狠狠的瞪着傅子遇。
傅子遇转身看向床榻上不停的颤抖的锦被,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据他了解,夜未央向来骄纵跋扈惯了,她的胆子也没这么小,而且
路妈妈是她乳娘,她向来维护,她怎会无动于衷?
傅子遇越想越不对劲,眸光沉了几分,他微微弯下腰,伸手扯了扯盖得严严实实的锦被,“未央……”
————
蓉锦院的门在雷电中被打开,室内的装饰摆设忽明忽暗的映入眼帘,夜未央拖着沉重的脚步踏入。
多少年,她不曾好好看过这里的一事一物,那些陌生似又熟悉的感官冲击着她内心深处的澎湃,如浪潮,冰冷的席卷她所有的思绪。
沿着空荡荡的屋子,夜未央素手轻抚,一寸寸拂过记忆中那些熟悉的摆设。
鎏金镶玉铜镜映照出女子似雪如玉的面容总是一脸严苛,星眸乌黑沉冽,“未央,你为什么偷懒,为什么不好好骑马?”
“娘,未央不想骑马,骑马好疼。”
“不想骑马?那去练剑。”
“不……未央不喜欢那些……”
“你不喜欢也得喜欢,你必须学。”
“我不要,爹爹说那是男子才学的,为什么大姐姐和妹妹可以不用学,未央也想学画画弹琴。”
“那些诗词歌赋无非是取悦男子,学了有何用?”
“不,未央也要学,未央也要学跳舞弹琴画画,未央不想骑马射箭。”
“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邢妍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女儿。”
啪——
藤条重重的打在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你学不学……”
“呜呜……不要学……未央要学跳舞…学写诗……”
啪——
又一鞭子狠狠的落下。
“你要学那些无用的是吗?好,那就把骑射兵法学会了,我就让你学画画跳舞……”
“呜呜……我不要,我讨厌娘亲,娘亲坏,未央不喜欢娘亲……呜呜……”
“不许哭,你信不信,你哭一次,我就打一次,把哭出来的眼泪收回去。”
夜未央颤抖着抚着鎏金镶玉铜镜,眼睛渐渐的发酸,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娘,未央错了,未央真的错了,女儿对不起你。
你那样严厉的教育我,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我却不知道你的用心良苦,那么恨你,那么讨厌你,甚至被崔姨娘伪善的面孔所迷惑,心里只惦念着崔姨娘的好。
娘,你卧榻那八年,女儿不但没有伺疾床前,还让你眼睁睁看着我承欢崔姨娘膝下,你是多痛心,又有多寒心啊。
娘,女儿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