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晋阳宫
已经快要是秋末的季节了，山上的景致格外地凋敝，到处是落叶。难道真的注定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吗？窦夫人对自己这么好，如今李家却又这么大的灾难~~~已经求了好几天，今日院里的大师终于是松口愿意见一见李世民和自己了。
来到后室，长孙无垢不由得被墙上一幅画吸引了，画中是一位白衣的仙子，身边跟着一个小童子，是观世音菩萨和身边的侍女。只是那位侍女的身旁画的不是祥云而是一条龙，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场景好熟悉？
“这副画说的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童子犯了错私自放了那一条作恶多端的恶龙自愿受罚被贬到人间受难的事~~”见长孙无垢看的那样出神，大师解释道，“那小童子是随混沌而生，凡事不知善恶不知好坏，这一趟游历凡间可化解了她的痴恨缠绵，方可得道成仙重回仙界领略我佛家的道义。”
“大师觉得是这虚幻的故事重要还是救人命于水火之中更重要？”无垢从不相信这样的故事，儿时爹爹不知道说了多少，她从来就不信，若是虔诚的祈祷真能如愿的话，那个时候她跪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是~~~~
“佛家的奥义岂是由你们胡乱猜测的？”见无垢的态度不相信，大师并未放在心上。
“大师口口声声说是参透了佛家的奥义，依我见大师也不过是这红尘中的人而已，大师若是真的看破世间万物，这样的一间寺庙在大师的眼里也不过是浮云而已，又岂会迟迟不愿意舍与我们？即便大师愿意，那些跟着大师修行的徒弟们也会反对，大师连自己的徒弟都没有教好，又如何去普度众生？”
大师没有说话，只是让人摆出了一张纸，慢慢地磨着砚，良久才对李世民和长孙无垢说：“将你们的生辰八字写在这纸上吧！”
李世民本来因为长孙无垢出言过激而担心，现在见大师这样行事让人摸不着头脑虽然心里疑惑还是写下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我夫人的生日是二月六日~~”
“不是！”长孙无垢出言说，“我的生日是二月七日，家父觉得这一日不吉利便对外说是六日。”
那大师看了他们的生辰八字没有说话，“你们走吧~~这寺庙我会给你们的~~”
“师傅~~为何要将这寺庙给予那二位施主？”一旁的小沙弥问道。
“这二位施主以后不是寻常人，那女子虽不信我佛慈悲却是我佛中人。”看着墙上的画大师对着小沙弥说了这样一句话，“这个劫就让我佛为她化解吧！”
“将军为何要将你的生辰改掉？”李世民有点儿好奇，不过终于让大师答应将寺庙给他们了，李家有救了。
无垢心里也很疑惑为何大师一改强硬的态度，不过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不会反悔的，“我出生的日子不好，有人说只要将时间改改就好了~~”长孙无垢并不知道当初长孙晟为她改生辰是因为流言说那一日出生的女孩是真正的皇后。长孙晟费尽心机想要无垢逃出的命运此时却一步步地运转了起来。
隋炀帝在晋阳宫住了下了，李家人的精神一直都是紧绷着的，害怕一个差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观音婢，明日皇后召见娘和府里的女眷，你要穿什么衣服去？”李世民对着一旁看书的长孙无垢问。
萧后~~~无垢沉默了。近来听闻萧后在宫里最为受宠，什么云昭训、宣华夫人都不在话下，这一次隋炀帝出巡还特意地为萧后建造了一艘翔缡舟。
“观音婢~~”李世民又喊了一声，“在想什么呢？”
“无事！明日穿什么娘会安排的！”
“这是大儿建成的妻子——郑唤云，这是二儿世民的妻子——长孙无垢。”窦夫人一一地向萧后介绍。
“赏！”萧后说了一声便有二人抬了两个锦盒上来，俱是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
“这晋阳宫是本宫见过的行宫里最华贵的了，听说你们短短三个月不到就建成了？”萧后随意地一句话却让整个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是！多亏了皇上与娘娘的庇护才会让晋阳宫建造的这样快。”窦夫人回答。
“这话怎么说？本宫的庇护？本宫庇护了什么？”萧后并不喜欢窦夫人，关于窦夫人儿时便聪惠过人的传闻她早就听说了，既然闲来无事何不看看那窦夫人到底聪明在哪里。
“不瞒娘娘，要建造这偌大的晋阳宫三个月的时间光凭着李家自然是修建不好的，可是全城的人一听说要修建晋阳宫恭候娘娘的到来纷纷都出钱出力，正是因为全城人之力才会让这晋阳宫修成。这不正是因为娘娘的名声让天下人都爱戴才会建成晋阳宫的吗？所以才说全都是因为娘娘与皇上的庇护啊！”
“都说李大人的夫人是个有名的贤内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这样的贤惠，想来你的儿媳们应该也不会太差吧！”萧后看着跪在窦夫人一旁的两个人，稍大的是李建成的妻子郑唤云，不过是中人之姿，看上去温温婉婉的，可是眼睛一直在胡乱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和自己身上华丽的衣物，这样的人萧后见得多了，这郑唤云此时心里想的一定是若是这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会怎样。另一个是二儿媳，虽然是跪在那里，可是身姿端正不卑不亢，目不斜视，若不是自己坐在高位上一时之间甚至觉得那股逼人的气势连自己都比不上了，待她微微地抬起头来和窦夫人一起出去时，萧后有点儿震撼，那样的面容即便是看过无数美女的她也不由得称赞起来，媚而不妖，眉宇间的英气完全地将这股妖媚掩住了。
“无垢是长孙晟将军的女儿！”窦夫人的介绍，原来是鲜卑人，这就不奇怪了，怪不得长得那样的美，萧后释然，还是太过熟悉了这个名字。
夜里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娘娘，皇上今夜去了宣化夫人里。”
“知道了！”宣化夫人？长孙无垢？宣化夫人？长孙无垢？
是了，萧后一下子想了起来，当初杨广为了早日登基不惜联合宣华夫人来气独孤皇后，借着那一年天显异象说是真正的皇后降临人间，让独孤皇后如临大敌恍恍惚惚不安起来。后来就是在长孙晟归来的宴会上借着独孤皇后为长孙晟的女儿起名字时故意激怒了独孤皇后，使得独孤皇后从此一病不起早早地去世了，那日独孤皇后为那个孩子起的名字就是——长孙无垢！
原本是自己编来欺骗独孤皇后的谎言怎么这会子反倒迷惑了自己？萧后安慰自己不过是一个女孩子而已，那长孙无垢已经是李家的儿媳怎么会成为皇后呢？除非~~~除非李世民会成为皇帝！否则长孙无垢绝对不会成为皇后！李家怎么会谋反？今日见那窦夫人不还是对她恭恭敬敬地称赞个不停吗？
萧后安心地睡了，没有人会夺去她的位子！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一个小女孩怎么值得她这样地烦恼？
“观音婢！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今日见了皇后她老人家刁难你了？”李世民见长孙无垢一副沉思的样子。
无垢摇了摇头，“娘娘没有刁难我们，还赏赐了一些金银首饰，我向来不喜欢那些东西，是皇后赏赐的又不能拿去给下人只好收下了。”指了指一旁的锦盒，里面是一副手镯和一个金锁并着一些耳环。
“这些俗物你自然是看不上眼，来看看这是什么？”李世民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长孙无垢接过来拿在手中细细地端详着，是玉做的的龙状物，长宽不过几寸，却温润精巧，实乃人间不可多得之物，“做的这样的精巧竟像是仙物一样，玉状的龙形，是玉龙子吗？二哥哥从何处得来的？”
“我~~~”李世民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说了出来，“我今日和爹一起去晋阳宫，走着走着就见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样东西，趁爹不注意我过去捡起来一看，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玉龙子好像是在对我说‘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是你的~~’于是我就将它揣在怀里带回来了~~~你也觉得很精巧吧！”
“二哥~~”长孙无垢有点想笑，“我才不要，谁知道是被谁戴过的？这样的东西二哥也拿回来？”
李世民想想觉得长孙无垢说的也有道理，越发地不好意思起来，只得收了起来，“你不要，明儿我给我儿子去~~~”
“二哥~~~”长孙无垢的脸已经涨红了。
“好了，好了，明日带你去骑马！”第二日李世民带着长孙无垢来到马窖的时候，长孙无垢发现马窖里面的马多了不少。
“这几匹马是和爹私交甚好的突厥人送来的，一日千里世间不可多得，当年你爹的坐骑就是突厥的千里红，我看皇帝宫中的马场里也找不出这样的好马~~”这些好马连皇宫里面也没有？皇宫里面都没有的东西李府怎么能有？
“娘~~”长孙无垢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一家人又不是外人，虽然人人都说你知礼可是这礼数也不能太过了，倒显得疏远了~~~”窦夫人对长孙无垢是偏爱的，这引来了李建成的夫人郑唤云的不满已经有一阵子了，见郑唤云在场，窦夫人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了。
“我有一事想与娘商议，这事已经我已经考虑了好几天了，还是觉得说与娘听才好。”即便是这样说无垢还是有点儿在意。
“你只管说吧！云儿不是外人~~~”隋炀帝还在晋阳宫李渊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晋阳宫的事情，家中的人神经已经绷了好几天了。
“娘，我昨日见家中有几匹好马，那马是从突厥运来的，皇上的行宫中也没有，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不如将那几匹马献给皇上~~”
“我说弟妹也太小心了吧！这几匹马有什么？要是皇上想要的话派人去突厥要几匹回来就是，这样的小事也用得着想这么多？”郑唤云不以为然，心里暗暗腹谤着这长孙无垢是在她舅舅家长大的，一定是小心度日惯了什么好的东西都不要，昨日去见萧后，连萧后的赏赐都不舍得带真是穷怕了，现在见府里的几匹好马还不安，她就没有这样的小性子的想法。
窦夫人知道长孙无垢说的有道理，这样的马匹连皇上都没有的话李家却有要是被人故意地添油加醋在皇上的耳边谗言定会引来猜忌。
“这事儿我会处理！你们先下去吧！”
“夫人，这二夫人会不会是太过于担心了~~”万心慈也觉得长孙无垢有点过于操心了。
窦夫人摆了摆手，“无垢说的事我也想过，可是那些马是世民爹的心爱之物岂会轻易地献给皇上？”
“奴婢愚笨，实在是看不出那些马有什么好担心的，二夫人这样地劳神对她的身子真是不好啊~~~”
“以后我走了，这府里的事儿都是要靠她的，经过这些事你还看不出那孩子做事儿是个滴水不漏的吗？要是在唤云的手里的话，你看看昨天她见了皇后的表情，恨不得代替皇后坐坐那个位子了~~~”话说见已经咳嗽了好几声。
“夫人~~~”万心慈知道窦夫人其实已经病得很重了，眼下隋炀帝还在太原只得硬撑下去，“夫人一定会好起来的，何苦说这样的话？”
“我自己的身子还不知道吗？还好为世民娶了无垢为妻，以后这府里的事儿我会托付给无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站在无垢的一边。”
万心慈泣不成声地答应了窦夫人的请求。
隋炀帝还是不知从哪里听来风声了说晋阳宫是由寺庙改建的，将李渊父子几人一起招进了宫。李府的女眷们都坐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这可怎么办啊？要是怪罪下来的话~~~”
“还说！要是当初直接建造就好了~~~”
“就是啊~~要是那样的话就没有现在的事儿了~~~”
窃窃私语间都暗暗地将矛头对向了长孙无垢，当初是她建议将寺庙改建成晋阳宫的，这下好了被发现了，所有的人都要陪葬了吧！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让人的神经更加地紧绷了，不安的情绪很快地蔓延开来，甚至有些胆小的人想起曾经听过抄家砍头的事来嘤嘤地哭泣着。郑唤云就更加地不满了，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凭着长孙无垢的长相恐怕会活下来说不定还会封个什么妃子的，自己就惨了一定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处死。
长孙无垢看着满府的人知道她们此时的心中一定是满腹的埋怨了，没有说什么话来辩解只是掏出了一本《论语》缓缓地读了起来。
像是有魔力一般，长孙无垢沉静的声音安慰了众人的神经，窃窃私语的声音没有了，只听见长孙无垢一人在读书的声音。
很快李渊就带着李建成哥李世民回来了，后面的随从们还抬着一堆的赏赐。
“夫人~”李渊很是得意地说，“看，这些都是皇上的赏赐~~~快拿下去分给众人吧！”
“老爷~”见他们平安地回来了窦夫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是隋炀帝疑心那样重的人为什么就这样地放他们回来了。
“你还别说，这一次还真是心惊动魄啊！我们去了皇宫见皇上，皇上问着晋阳宫是不是用寺庙改造的，我们齐齐地跪下来否认，世民对皇上说要想知道是不是改建的话就去看看整个晋阳宫的木榫是不是新的，若是改建的话一定会找到旧的木榫，果然宇文化及带着人在整个晋阳宫里四处地转悠找不到一个旧的木榫，皇上便打消了疑心，还赏赐了这些东西~~”
回到各自的屋子里时，李世民问长孙无垢：“你当日劝我将寺庙里所有的木榫都换掉是早就料到今日的情形了吗？”
“宇文家既然这样地针对李家，只要一打听就会知道是由寺庙改建的，这样货真价实的罪证怎么会放过？我那日劝二哥将木榫换掉也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宇文家真的是沉不住气马上就挑破了。”长孙无垢帮李世民按摩着肩膀，“二哥，娘的身子最近不好，我不想和大嫂发生冲突，这一次你就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好不好？若是你要为我在爹娘的面前邀恩大嫂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何况大嫂又有孕在身~~”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想到窦夫人的身体，长孙无垢皱起了眉头，“二哥，娘不想耽误秀宁的婚事想要秀宁快一点儿嫁去柴家，秀宁不想嫁，你去劝劝秀宁可好？她一向最听你的话了~~”窦夫人怕自己大限已至会让秀宁守孝三年耽误了秀宁，希望可以尽快地将秀宁嫁过去，可是秀宁却执意要陪着娘的身边照顾娘。长孙无垢知道李秀宁的心情，当初知道了要嫁给李世民也是那样哭了好几天不舍得与家人分离。知道李秀宁的想法也知道窦夫人的心思权衡之下还是尽早地嫁过去才好，了结窦夫人的一桩心事儿，“秀宁自然不愿意就这样与家人离开~~~~”
“等皇上离开太原，我就去劝秀宁~~”长孙无垢见李世民闭着眼睛很累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
“秀宁~~你真的希望和我们留在这里然后让娘整日地为你操心不能安安稳稳地养病？”长孙无垢不知道李世民劝李秀宁劝的怎么样了，毕竟他们是亲兄妹，过了许久到底是不放心，刚一进门便见到李秀宁俯首大哭的样子。
“二嫂！我真的担心娘！！！为什么就没有人知道我的心事呢？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留在娘的身边？”李秀宁哭诉着。
长孙无垢示意李世民离开，自己留下来安慰李秀宁，过了一日后李秀宁红着眼睛答应了会尽快地嫁过去不让窦夫人分心。
长孙无垢看着李秀宁收拾着嫁衣，眼泪转了几圈还是忍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