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转过身看着花重,那一脸灿烂的笑意好似天上的阳光。
男子走到花重身前,一双会说话的明眸看着花重,好似每一眼都能把花重刻在心底。花重莫名有些紧张、颤抖。
“望来已是几千载,犹似当年初见时……”男子粲然一笑,那满含深情与激动的声音,那像是高原上落满星辰的湖泊般的眼睛,让花重心底颤抖。一袭白衣广袖翩翩,仿佛最柔和的月光。三千青丝垂于身后,蜂腰素束,身姿修长。仿若红尘之外的谪仙,让人心中充满柔和的光明,也让人自觉落入道尘埃中的卑微。这样一幅画面深深的印在花重的心中,以至于多年后想起,每每心生涩然酸楚。
那男子回身看着叶丛嘉,语气中颇有几分玩味,“小爷我道是谁在这里吵吵闹闹,扰了我的午觉。原来是七殿下,失敬失敬!本来小爷我从来不管闲事,更何况是丞相府的家事。但本小爷天性善良,最见不得人家蒙受不白之冤。所以只能舍了我的周公,下来解救被人冤枉的宁三小姐了!”
花重看着眼前这位男子,明显知道叶丛嘉的身份,却丝毫没有任何顾忌,显然不是等闲之辈。既然不拿叶丛嘉的身份当回事,那怕是不在成国之内。而又如此肆无忌惮的参与此事,怕非三国之人。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自己两世为人,如今却多生变故?
叶丛嘉笑容寡淡,“难得雪少主能舍得,不过依本王看,宁三小姐却没什么冤屈的!”
雪少主?三国之外,雪海之中的神秘一族,掌握着三国命脉所在。其族人不论文武皆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眼前这位公子就是雪族名震天下的少主雪无痕?花重前世只听过雪族少主乃是当世五贤之首,却从未见过。如今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般光景却不知是喜是忧。
“此言差矣!”雪无痕折扇一甩,半面桃花,“小爷我一直在树上,这院内情景尽览无遗。先不说这几个疯婆子的挑衅,但说这先帝玉佩却非作假,也并不是花重小姐所毁。”
“哦?”叶丛嘉眼神沉静,“雪少主知晓这玉佩?”
雪无痕坐在廊前,一派风流,“岂止是知晓,那另一半玉佩就在小爷我手中。诺?今日给你们见识见识!”说着雪无痕手中多出了一半玉佩,竟与花重手里那半浑然一体。
“风雪夜归人!乃成国先帝之物,姻缘所致,分为两半,以修秦晋之好!”雪无痕一派悠哉。
花重皱眉看着雪无痕,“你的意思是和我有婚约在身?”
“正是!”
花重白了雪无痕一眼,对雪无痕淡漠说道,“雪少主所说的婚约,花重从未听人提起,入世十六年也初次与雪少主相见。怎么能凭一枚玉佩便定下终身大事呢?雪少主一时兴起,可花重断断不能不识趣。花重身份低微恐怕配不上少主,还请雪少主另择贤人佳偶共伴一生吧!”花重又对叶丛嘉冷漠的说,“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七殿下也不必留在臣女这偏僻院落了吧。还请七殿下移驾!”
叶丛嘉脸色青白,“好一个无礼的女子,本殿下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赶我走!”
“花重如今是雪族少夫人之尊,礼数自当顺遂雪族。花重的一言一行也代表着雪氏族人的寄托,地位何其尊贵?还请七殿下慎言!”雪无痕笑容中有了几分冰冷,一把折扇呜呜作响。
叶丛嘉铁青着脸,依然不动声色,笑意勉强。“雪族夫人自然尊贵,只是如今看宁三小姐却并无此意。恐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了!”
雪无痕冷哼一声,笑容却灿然,“儿女情事难免一波三折,须知来日方长。更何况我雪族最尊贵的女人,自然要有几分脾气秉性。这些小事就不老七殿下费心了!”
“来日方长,在此还祝雪少主顺遂心愿,得此佳人。”叶丛嘉转身欲走,又停住了脚步,说道“雪少主既然来到成国,想必也应拜见一下帝君吧!”
“想必成帝近日事忙,我这闹人的性子怕吵了成帝清静。”雪无痕走到花重身后,“况且我与花重多年未见,有话要说,改日再行拜见罢。”
叶丛嘉勾了勾唇角,一丝冰冷的目光划过雪无痕,不着痕迹的转身说道,“那本殿下就先行一步了,几日之后内宫之中,本殿下定当恭候雪少主大驾!”
花颜看见叶丛嘉远走的身影,心中酸涩嫉妒。花重多年胆小谨慎,何时这般大胆决绝?那一身傲骨风华倒是让自己瞬间晃神。如今雪族少主和七殿下又都因她心生不快,花颜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虽然冯沁云总是提醒花颜对几位皇子定要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等到大局初定才可真心托付,如今定要待价而沽!可七殿下在几位皇子中最是出众,两人也互为倾心。七殿下一直对花颜温柔备至,可今日他的目光却不曾为自己停留。花颜顿时记恨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花重。
“老爷!花重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冯沁云膝行到宁熙年面前,哭诉,“老爷,这孩子多年未得教养,实在是不懂规矩,如此一来人尽皆知,可让妾身如何是好?”
花颜连忙上前扶起冯沁云,安慰劝解,“娘,三妹自小失了母亲,您又多忙于府上事务,照顾不到三妹的起居教养也是常理。您就不要自责了。”花颜又连忙跪在宁熙年身前,“爹爹,娘多年辛苦,没有照顾到三妹,使三妹心生怨怼。如今闹出这样一番事,着实九殿下笑话。如今看在娘也受了伤的份上就不要怪罪于三妹了!”
花重冷哼一声,“大小姐说这话倒是让我心生不安了。大夫人受了伤与怪不怪罪我有何干系?更何况多年来我深居简出,过的清净的很,又何来怨怼之说?难不成是大小姐做了什么认为我会不喜之事?”
花颜泫泫欲泣状,“三妹怎能如此猜忌……”掩面欲哭。
雪无痕扑哧一笑,“大小姐这一哭二闹当真是好手段,可惜却白白辱了大小姐贯满京城的才德之名。花重如今千夫所指都稳若泰山面不改色,你这个大姐怎么总爱捡着骂往自己身上按。没有就罢了,何须哭哭啼啼,好生无趣!”
花颜面上一冷,和大夫人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一时无语。
丞相看着花重,那双睿智犀利的眼里倒是有几分不明和疑惑。
半晌,宁熙年肃然开口,“花重住这院子着实简陋了些,你这当家主母也不知是怎么当的。自己的女儿锦衣玉食就不管别人死活了么?传出去这苛待之罪,让我如何抬得起头来?枉我多年信你至此!”
冯沁云更加委屈,这么多年来宁熙年从未如此训斥过自己,今日却为了姐姐之女当着众人的面不给自己体面,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恨意。
冯沁云连忙解释,“的确是因府上事务繁多,妾身疏忽了。本来交代下人好生照看,却不成想下人见妾身多年不问及,心生怠慢了。着实可恶!”
“怕不只是几个见风使舵的下人吧!”二姨娘横眉冷目,“大夫人多年欺下瞒上,其他尚有姨娘的庶女都忍气吞声,何况是逝母的三小姐?老爷看看,大小姐身上穿的什么?三小姐身上穿的又是什么?同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却一个生在天上,一个长在地下!让人如何信服?”
花重冷笑的看着宁熙年,“大夫人事务繁忙,无暇看管儿女,情有可原。这么多年也着实劳累了,如今府上小姐大都到了出阁的年纪,若是不好好教养,岂不是丢了宁家的脸面?我看不如让二姨娘掌管府上事务,大夫人认真担任教养之责罢!”
“这个办法好!”雪无痕打趣道。
“不行!”大夫人连忙反对,“二姨娘从未接触过府上杂务,若是生了纰漏就不好了!”
二姨娘微微一笑,“夫人大可放心!妾身虽学识浅薄,出身低微,教养子女的事行不通。可府上的事务多有三小姐和管家帮衬着,即便遇到不懂的问了大夫人便是。断不会出什么纰漏!”
“如此甚好!”花重沉声说道,“丞相,您看呢?”
花重丝毫不顾及宁熙年的脸面,也为叫他父亲,那一声丞相生生的把宁熙年推开千里之外。想着当年母亲所受生产之苦,而宁熙年却与别的女子夜夜生欢,花重心中变多了几分黯然和失落。
宁熙年收回目光,怅然转身出了小院,“随花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