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臣的寿宴并没有花重想象中的那般隆重,相对于成国或者陵国,着实让人感到有些心酸!钟离臣向来提倡皇室节俭,所以整个寿宴只有寡淡的乐曲,参与之人也都是皇室亲族和亲近朝臣!
花重跟随在苏烟的身后,与轻尘并肩,头埋得低低的,生怕有谁瞧出端倪。苏烟缓缓下拜,“臣媳携东宫女眷参见父皇!祝父皇万寿无疆,千秋鼎盛!”
花重还未见过定国的皇帝,钟离臣!不知道这样一个活过陵帝与成帝的男子,终究是一个怎样的人物,放眼三国也只有雪清辉能与他同为一辈!花重心中不禁有些失落,提起雪清辉,不由得想起了雪无痕,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璇玑老者到底有没有治好他?
“花重!花重!”苏烟低声提醒,“皇上在叫你呢!”
花重一个激灵,听到钟离臣的声音,“你就是太子从聚千楼带回来的女子?”
花重展颜一笑,“被太子殿下从聚千楼带回来的女子可不只是我一个,不知道皇上说的是谁?”
苏烟面色一愣,脸上满是惊恐,“放肆!”
“太子妃!”钟离臣笑着摇了摇头,“她说的也不错,何须斥责?”
“父皇恕罪!”苏烟欠了欠身,“花重刚刚进宫,还没有学会规矩!”
“花重?”钟离臣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花重,锦官城!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花重缓缓抬起头,看到钟离臣一张历经沧桑却依旧威武的脸,宽广的额头,神采奕奕的双眸,依然可以看得出当年的玉树临风的风姿!
钟离臣大惊失色,“你、你、你……”
花重不禁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了?为何钟离臣看到自己竟然会如此惊讶?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快宣太医!”怀德大喊,可那一瞬间,花重看到了怀德看着自己时眼中的诧异!
钟离臣摇了摇头,“不必了!朕,无碍!”
“皇上,您可要保重身体啊!”怀德担忧的看着钟离臣,不时瞟了眼花重。
整个临华宫的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怀疑、试探、揣测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游移不定。
钟离臣的眼中似有一丝水色,“好了,都入座吧!朕有些累了,厚儿,花重,你们两个随朕来!”
花重看向一旁的钟离春,钟离春皱起眉头,轻轻摇了摇头。花重不解的低下头,心里也有一丝担忧,钟离臣到底为何如此?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花重站起身跟在钟离厚身边,随着怀德走入临华宫内殿……
钟离臣坐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一双犀利的眼睛扫视钟离厚和花重,以沉默的方式对待两个心怀各异的人,着实是一种最好的刑罚。确切的说或许是一个,因为除了花重之外的钟离厚,似乎并不在意这样的沉默所带来的尴尬,依旧怡然自得的笑意阑珊。
“厚儿,她就是你从聚千楼带回来的女人?”钟离臣终于开头打破了沉默,花重不禁舒了口气。
钟离厚微微一笑,“正是,她的名字叫宁花重!”
钟离臣冷哼一声,“先是轻尘,又是花重,你到底还想怎样?难道要把聚千楼搬回东宫不成?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喜欢寻花问柳,我定国的百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父皇此言差矣,聚千楼的女子哪里不好?比起父皇后宫的三千佳丽,轻尘和花重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是……”钟离厚勾起嘴角,“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青楼女子与大家千金,的确是云泥之别!”钟离臣冷笑,“一个女人也不过如此,但是你不要忘了太子妃的身份,朕让你娶太子妃可不是放在一旁当摆设的。”
钟离厚的脸色微微一变,“那儿臣宠爱太子妃又当如何?太子妃本就并非儿臣所愿!”
“你现在享受的一切和将来即将得到的一切,都有赖于太子妃的支持,难道你要输给那个小子吗?”钟离臣白了钟离厚一眼,“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温柔乡英雄冢的道理。这个女人还是让她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
“不可!”钟离厚断然拒绝。
“你这是在忤逆朕?”钟离臣眼中出现一丝冰冷。
花重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如此这般,岂不是失信于天下人?”
太子厚回首惊讶的看着花重,眼中带着一丝担忧。花重微微一笑,以示安慰。钟离臣靠在椅背上,“你竟然敢打断朕的话?胆子倒是不小,不知道是有勇有谋,还是初生牛犊!”
“是云是泥都是你们眼里的,不是我不好,只是有些人不懂得欣赏!”花重镇定自若,“我宁花重在聚千楼是没错,青楼女子也不错,但是不管是阶下囚,还是座上官,可都是定国的子民。难道在皇上你的眼里,定国百姓有贫富贵贱之分,有男盗女娼之嫌?这对于一个仁善之君,或许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花重勾起嘴角,“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钟离厚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的看着花重,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钟离臣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回想着花重的话,这样的口吻,这样的气度,像极了当年那个人……
“你可是定国人?”钟离臣试探的问道。
花重摇了摇头,别有深意的一笑,“我的身份想必太子厚殿下早就已经查过了,知道我的身份还能如此眷顾的人,实属不易!”
钟离厚不由一笑,“本宫想要的人,从来不管她从前如何,即使她是流亡的逃犯,亦或是陵国帝后!”
“你说什么?”钟离臣皱起眉头,眼中带着一丝犀利。
花重气度雍容,淡笑着说道,“定帝,吾乃成国丞相宁熙年之嫡女,永嘉帝亲封的高义公主,陵帝西凉无言的帝后——宁花重!”
钟离臣惊诧的看着花重,“你说你是成国丞相宁熙年的女儿?那你的母亲可是骠骑大将军之女、衡阳县主冯沁烟?”
“你知道我母亲?”花重不由一怔,心里涌起一股激动和不安。
钟离臣眼中似有泪光,“果然是她!难怪长的如此相像……”
沉默良久,钟离臣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花重,对于冯沁烟他似乎有着别样的感情,钟离厚皱起眉头,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担忧之色。那个女人……会是谁?
钟离臣叹了口气,“竟然没想到你是她的女儿,其实朕也早该想到,你长的和她几乎一模一样。当年她负气而去,是朕的错,如今能再见到你,也是机缘!花重,你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能够得到你母亲的陪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却只有他做到了,当年多少翩翩公子,却都落入时光的尘埃……”
钟离厚心中一紧,“父皇和花重的母亲是旧识?”
“你和我母亲难道是恋人?”花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钟离臣,虽然依旧可以看出他的风采,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还有这般际遇。若是自己还在成国,雪饮阁中的密室里,那些手札中会不会提到过他的一星半点?花重无从而知,但是从钟离臣的情绪中她可以看得出来,钟离臣真真正正的爱过冯沁烟,那个绝代风华的女子……
钟离臣惨淡一笑,“何止是恋人?我们有过一段最美好的时光……”钟离臣的神色似乎有些迷惘,对往昔充满憧憬,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怀德皱起眉头,“皇上,小心龙体!时辰不早了,宫里该落钥了!”
钟离臣微微皱起眉头,“让太子先回去吧!朕想多留一会花重,若是晚了就让她留宿在宫里吧!”
“父皇,这恐怕不妥吧?”钟离厚有些担忧的瞟了眼花重。
花重倒是不甚在意,对于母亲,她有更多的疑惑想要知道……
钟离臣冷笑,“怀德,陪朕去沁烟殿!”他并没有理会太子厚,已经决定如此。
钟离厚转身离开,经过花重的身旁,低声警告,“别做出什么让本宫难以接受的事情,否则本宫可不保证你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花重冷哼一声,“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花重不胜欣喜!但是还请太子殿下想想自己吧,现在享受的一切和即将得到的一切全都依附于太子妃娘娘,如今太子妃可并不欢喜!看来太子殿下要加把劲儿了!”花重得意一笑,轻蔑的白了他一眼。
钟离厚捏紧拳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