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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饶恕你

“胖子杰!”

房间里骤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沉寂,也阻止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接着房间的灯亮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很诡异的画面。

胖子杰满脸惊讶的站在床前,右手还握着一柄匕首,整个人陷入石化状态。

坐在床上的老宋已然不见踪影,而在床的另一边,韩珏双手环抱而立,冷冷的注视着一床之隔的胖子杰,那眼神似乎要将他看穿。

只在一瞬间,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变化让胖子杰有些措手不及。饶是他经验丰富,经历过很多大场面,但今天这种情形却是第一次。他愣愣的站在当场,完全不知所措。

而韩珏只是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字。其实在这种时候沉默能够起到更好的作用,可以让对方感到更大的压力。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胖子杰和韩珏两人互相对视着,都是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之后,有人先妥协了。

“好吧,我输了。”胖子杰丢下手中的匕首,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个时候他似乎变得轻松许多,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还拿出一根烟点上。

看到对方这么快就放弃了抵抗,韩珏先是一楞,显得有点难以置信,他仔细看了看胖子杰,问道:“就这样?结束了?”

胖子杰深吸了一口香烟,然后说道:“那还要怎样?很明显你是赢家。”说完又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说:“不过我很高兴,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韩珏点点头,也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然后指了指门外:“你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做出最后的抉择,估计十分钟之后他们就会从你的催眠中醒来。”说完目光闪出精光,“也就是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胖子杰微微一震,然后笑了笑,说道:“机会?我已经一败涂地,还有什么机会?”

韩珏摇了摇手指,非常不屑的说道:“你从刚才开始就试图对我再次使用幻觉催眠法,但被我识破了。如果还有什么招式就尽管用出来吧,大名鼎鼎的‘闹市屠夫’。”

当胖子杰听到最后的那句话时,整个人明显呆了一下,彷佛被一块大石击中,脸上表现出惊慌和痛苦,就像一个被发现了隐私的小孩那般无助。当一个人内心处最大的秘密被人揭穿时,就会有这种标志性的表情,杀人狂也不例外。

胖子杰被狠狠的击中了要害,过了好久他才吐出一口气,艰难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韩珏回答道:“本来我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杀人狂会隐居在这个小地方,只不过前些天受人所托,来这里寻找你的踪迹。也不知道是我运气太好,还是你命中该绝,想不到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有了结果。也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胖子杰脸上显出厌恶的表情:“是那些没用的警察请你来的?这些愚蠢的家伙,要不是你他们一辈子也休想抓到我。”

韩珏再次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警察,是你认识的一个熟人。”

胖子杰此时显得非常愤怒,被身边的人出卖那是让人恼火的事情:“是哪个!”

韩珏轻轻的说出一个名字:“林中仙。”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胖子杰先是一愣,继而整个人发生了极其强烈的变化,他的全身微微发抖像是害怕,又像是激动兴奋,然后双眼竟然止不住的流下两行泪来,随后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

韩珏静静的看着对方,没有意思要打扰他。

过了顷刻,胖子杰才稍微镇定下来,他低头说道:“她还好吗?”

韩珏点头说:“很好,只是她很担心你。所以托我带给你一句话,你想听吗?”

胖子杰又变得激动起来,他犹豫了好久之后才点点头。

韩珏一字一句的说道:“Are you free。”

当胖子杰听到这句话后,眼泪再也止不住的狂涌而出,他抱着头低低的抽泣着,浑身不断的发抖。几十年来内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被人打开了,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杀人恶魔,和一个受伤的普通人没有区别。

韩珏很出人意料的走到胖子杰面前,递给他一块手帕,说道:“已经没事了,都结束了。”那语气就像一个长官对犯了错误的士兵进行安抚,没有责备只有同情。

胖子杰点点头,接过手帕揩着鼻涕眼泪,此时从他全身放松的姿态和神情可以看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怕的屠夫,他已经回归到正常人了。

韩珏又坐回到沙发上,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那双眼睛彷佛能看穿一切。

胖子杰的情绪稍稍平复之后,看着对面的男人,表情很轻松还带着某种愉悦,他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带来的这一切。作为回报,我不会再做抵抗了。”

韩珏似乎稍稍失望的说道:“那我就没有机会和居合道高手交手了,呵呵。虽然有点可惜,但这结果似乎不错。”

接着胖子杰问道:“你是怎么怀疑到我头上的?我很奇怪,这里每个人都有同样的嫌疑,仅仅只是凭你掌握的资料,怎么能一下子就怀疑到我?”

韩珏摇头道:“我可没有那么厉害,一眼就看出是你。事实上从你踏入这个门之前我都不确定是谁。虽然我早就知道你的底细,你精通居合道,精通幻觉催眠术,但我不知道这些人中哪个是你。我只是赌了一把,很幸运我赌对了。”

胖子杰有点悔恨的说:“你真的赌对了,这不但是个陷阱,还是个诱惑,你准确的把握到了我的心理反应,你知道我一定会来踩你的陷阱,作为猎人,你比我更高明。”说完又很自信的道:“你只不过预先知道了我的底细,看穿了我的幻觉催眠术,所以能料敌先机,暗算了我一次。如果你不知道这些,恐怕你抓不住我。是吧?”

韩珏也是很自信的摇头道:“不,即使我没有预先知道这些信息,我也一样能抓住你。因为你没有预料到一件事,我也是个精通催眠术的人,而且比你高出几个档次,我甚至可以催眠你们所有人,让你们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说出自己的秘密。”说完很轻松的又道:“这对我而言,一点都不难。”

胖子杰再次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你在吓唬人吧?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催眠术?”

韩珏毫不在意的说道:“井底之蛙。你的幻觉催眠术,最早就起源于宗教仪式,主要通过暗示性的动作或语言,来影响人的记忆和视觉,让人产生幻觉。这只是很普通的催眠术,关键是你的意志力非常强大,所以你能用的不留痕迹。而在这种刻意营造的恐怖环境中,人的意志其实更容易被影响,说穿了一钱不值。而我的催眠术已经接近传说中的六大禁忌,和你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胖子杰完全的震惊了:“六大禁忌!那是真的吗?你真的做到了?”

韩珏笑了笑,居然说了一句广告词:“在催眠的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

胖子杰终于垂下了头,他双眼迷离的说道:“想不到我竟然是败在我最擅长的秘密武器之下,是我的催眠术暴露了自己,也是因为我太过自信而钻进你的圈套。看来我输得很彻底。”说完他看了看门口。

门口的老宋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他看了看周围,疑惑的说道:“我怎么在这里?咦?杰子,你怎么上来了。。。。。。”说完他又看到走廊里同样疑惑的老孟,以及一脸恐慌正冲上楼来的老高和小余,“你们怎么都上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胖子杰没有理会门口那些满脸震惊的人们,而是笑着对韩珏说道:“自从我走上这个走廊,我就已经中了你的幻觉催眠术。我看到门口的你其实是老宋,对吧?”

韩珏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此刻他眼中的冰冷已经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阳光般的温暖,还有一丝感伤。

胖子杰看着面前的男人,毫无遗憾的说道:“再见了,朋友。”说完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在这一刻,我终于解脱了。不是因为我输了,而是因为她。

很多年前,当我被神父收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认识了她。她是神父的女儿,比我大五岁,是个天使一样的女孩。她有个中文名叫林中仙。

这个天使是除神父之外唯一一个能保护我,疼爱我的人,就像我的姐姐一样。在我的心目中,似乎她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女人,是我的女神。

我们一起生活,一起诵经,一起向主祈祷。这样的日子过了八年,直到那一年一个金发的外国男人介入为止,那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后来的丈夫。

当时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己最亲爱的人从身边被夺走了,我毫无抵抗毫无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和所有正常男人一样,我也会嫉妒,也会仇恨,或许更加强烈。只不过我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到了适当的时候我就会爆发。

又过了几年,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小孩了。当我再次看到她和他时,心中一股压抑多年的东西控制不住的爆发了出来,野兽一样不可阻挡。他并不是我杀死的第一个人,但却是最让我感到快意的人,不过这种快意只维持了短短的一夜。

第二天当我看到憔悴绝望的她时,才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我使用了世界上最愚蠢的方式伤害了她,那是一种绝对不可原谅的罪行。我不愿意看到的所有表情都出现在她脸上,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了愧疚感,我找到她向她忏悔,并且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谢罪的。但当她知道这件事后,只是冷冷的看着我,没有报警也没有发怒,那种表情让我终身难忘,她的语气更是冰冷的可怕:“我不会责备你,因为你会被自己责备一生,你会因此背负一生的愧疚,永远。”

她说对了,从那之后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束缚着,怎么都不能摆脱,那是对一个罪人最好的惩罚,那是我内心中最深的秘密,是我一生之中最痛的痛!不可原谅。

可今天她拜托那个男人来找我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因为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这正是我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事情,就在今天发生了。这么多年以来,她没有忘记我,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别的?我不敢想。

不过神是仁慈的,神是博大宽容的,哪怕是最不可原谅的罪人,他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慈爱,在人们最绝望的时候往往会收到来自神的礼物。几十年前神将我送到了神父面前,几十年之后,神借助这个男人之口,带给了我另一件礼物。

“Are you free。”

我终于自由了,谢谢你,谢谢你们。我终于从地狱之门,罪恶的深渊解脱了,为了我所做的一切,我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此之前让我最后一次赞美主,A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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