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次漫长的旅程,经过了千山万水,跨过不少纬度,出发地还绿油油的,目的地变成白茫茫的了,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禄根都糊涂了。到终点站哈尔滨已是午夜了,他背着包随着人潮走出了站,扑面而来的一股冷飕飕寒风令他不由地打了战,他紧了紧衣服缩了缩身子,朝车站广场望去,在出口处傻傻的站住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不一会出站的人都散去了,广场上零零清清的。他定了定神,看见不远处有公交车站就走了过去,并糊乱的乘上一辆刚好经过的公交车,随便它把他带得哪里去,真真的漫无目的。
空荡荡的车厢里没有几个人,他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那椅子像刚从冷库取出来似的,冰冷的寒气迅速透过禄根不够厚实的衣裤到了他的肌肤,他抬了抬屁股,把一条腿叠到另一条腿上,然后把包放在胸前紧紧抱着,似乎这样子暖和些。不知道坐了几个站,看到有个人下车他也跟着下了车。
他孤零零站在那里,看着另一个下车人逐渐走远,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马路上偶尔有汽车驶过。
他向四周看了看,就沿着马路边走边寻找旅馆。他得马上找到旅馆才行,外面极度寒冷,他怀疑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冻僵。这是个冰冻的世界,马路边的积雪像石头般坚硬;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吸入鼻子里像进入冰冷的液体,叫人不敢做深呼吸。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怀疑这里的空气密度比老家的要密,热胀冷缩嘛。不过,虽然冷得够呛,但这里气候景致如此的不同让他感到新奇。
遥远的地方充满神秘感,禄根总感到好奇,总想探个究竟。距离产生美,当然也容易产生隔阂。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地理、气候环境等因素能塑造不同人群,会在风俗习惯啦,行为想法啦、性格性情产生差异,大概是这个星球多样性的来源。
他拐进一条小马路。说是马路更像小街道,二边都是挂着招牌商店,现在深夜大多已关门,只有一家店的玻璃门里透出来的灯光照在马路上。很奇怪,原来是家房产中介所半夜三更的还在营业,他便走过去推门进去了。里面有暖气,一下缓解了寒冷带给身体的压力,
“你来了。”里面桌子前背对着门坐着一个,说完缓慢地转过身来。原来是位老婆子,全身裹在一件黑色的大棉袄里。
禄根呆在门口懦懦地说:“我想租间房子。”
“有,有一间挺适合你的。”老婆子边说边翻开一本本子。
“我要便宜的。”
“这间就很便宜,每月300元。”她说着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串钥匙放在桌上,“你先去住上,觉得合适明天过来交钱签协议,觉得不满意另外再挑。”
禄根走上前去拿过钥匙。老婆子又把一张写地址的小纸条递给他,并用手指了一下马路对面的弄堂:“从这里进去,就在这里面。”
“谢谢。”禄根微微弯了一下腰,然后走出店门向马路对面走过去,这时,他听到一句话从店门内传来:
“做梦!”
他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已熄灯的中介所,忽觉得十分的疲惫,拿起小纸条看了看,拖着沉重的双腿寻着楼房号找了过去。
这个小区都是4、5层高的旧楼房,像上世纪中叶建的房子,没有涂抹任何东西的外墙裸露着灰色的砖头,被岁月风化得很破旧。
没有人影的小区里,他拐来找去的终于在一个大烟囱旁的一幢楼的外墙上看见很模糊的“13号”字样,便又找去了这幢楼的二单元。他拿着的这串钥匙中的一把试着去开门,且发现门压根就没锁,门锁估计早就坏。推门进去后,身后看来装有弹簧的门一下子又关上了,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他摸黑爬到四楼,眼睛逐渐适应了只有楼道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辨了辨门牌号,挑了一把钥匙对着写有“404”的门的锁孔插了进去,来回转了好几下可就没有打开,他估计不是这把钥匙,得换一把偏偏一时又拨不出来了,只得来来回回的在那里转动。这时,突然门拉开了,把禄根吓了一跳。
“来啦,你是租房的吧?”
“嗯。”
接着房子里的电灯亮了,有位大姐披着件外套站在那里。
“刚才我上厕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过来开门了。”
那位大姐让了一下道示意他进来,然后转身走了几步推开一扇门说道:“就是这一间。里面有旧被子你先凑合着休息吧。”并伸手打开了电灯。
禄根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他走房间里,想随手关上门且怎么也合不上,一看是扇歪斜了的门,上面一角搁出门框,下面露出一条三角形的缝隙。门锁也没有,估计有也用不上了。里面有一张很陈旧木架子床,上下床位上都铺有旧垫被及盖被。床前一张写字桌及一把椅子,也很陈旧,那式样让禄根想起上学时的课桌。斑驳的墙壁已有许多年没有粉刷了。墙角上有一口半人多高的旧摆钟,看来也有些年头了。虽垂摆的吊坠还在摆动,但走时已经不准确了,特别是秒针,只在原处一跳一跳的不会移动了。随着跳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在午夜显得那么的大声。
禄根感到有些累了,放下包就和着衣服在床上躺下睡了。
第二天他租下了房子,交了三个月的房租费。还买来了一些日用品及床单被套之类的东西。
原来这是套三居室的房子,房东把一间出租二间自用。平时只有房东大姐和禄根住着,没有其他人;而且房东大姐不怎么爱说话,整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最多见面时礼貌性的打声招呼。房子不靠马路,周围比较安静,有时产生一种这楼里只住着他们二人的错觉。不过楼下院子里有时传来收旧货的人敲打塑料桶的声音、以及邻居屋里发出的一阵阵干巴巴缺少感情色彩的笑声,让人知道不至他们二人住这里。
禄根又开始搞起他的产品推销来了,他指望这里能交上好运做上大生意。早晨起来背着个手提包,出去到处找单位的物资科或供应科推销。事实上,由于搞这行的人不少,到物资科或供应科推销的人很多,科室里的人很受其烦,常常一听推销的没说二句就回绝。有的甚至连单位大门都进不去。他干了一阵子,收获很小,为此禄根对干这行的前途越来越悲观,可不干这个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他又没有其他的本事。
他就这样混了一段时间,到了春节他也懒得回家,觉得二手空空灰溜溜的回去没有劲;而且坐火车也是一笔费用,能省就省。他坐在靠窗的床边,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爆竹声,望着夜空中的烟花,没有一点儿过节的心情,只觉得百般无聊。因房间没有电视机,为了打发时间他只好买了本书来看,他拿起书又朗读起来,他看书喜欢读出声来,而且看来看去老是这几本书。这不是说他不喜欢看新书,而是舍不得花钱。
房东大姐到她娘家做客了去,整套房子里就他一个人。
忽然他听到外间有人进来的声音,接着就好像走进了另一间房子。禄根认为房东大姐回来了。
“笃笃”有人敲这扇歪斜的房门。
禄根走过去拿开用来防止门被风吹开的绳拴,拉开门一看是个位5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1米7、8的个子,理着寸头,瘦长形的脸上皮肤有些粗糙的陌生人。
“你是禄根吧?我是男房主徐旦达。”来人说。
“您好,您好。”禄根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并请他进了房间。
“以前怎么没回来住啊?”禄根边问边拉了一下椅子请他坐下,自己则坐在床上。
“我上班的单位比较远而且偏僻,回来一趟很麻烦。放长假才允许回来。”徐旦达说。
禄根很高兴有这伴,坐在一起唠唠嗑就不那么寂寞了。他们还经常一起吃饭,禄根做几个小菜,房东带些熟食、酒回来放在一起,或者干脆下馆子,边吃边聊。房东喜欢喝酒,喜欢喝度数高的白酒,禄根这个喝不了,他最多只能喝一瓶啤酒,一喝就红脸,不过不影响他们一起喝酒吃饭。
徐旦达几乎顿顿都喝酒,每次都喝醉。一喝醉就糊吹乱侃,扬言要去袭击衙门,老感觉自己是梁山好汉或者是梁山好汉上了身。
“现在这叫恐怖活动,全球都在反恐。”禄根同他开玩笑说。
“我是替天行道,不是恐怖活动。”
“这怎么区分啊?”禄根问他。
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自己的房间拿来了个太极圆盘。
“太极懂不懂?依天行事就是替天行道,就是好汉行为。”
禄根拿过圆盘看了看,指着上面的圆点说道:
“这点应该代表乾,这点应代表坤,阴与阳组成一个整体。感觉是道士用的道具,是不是还有一把木剑?”
“有。”他又跌跌撞撞地拿来了木剑。
“呵呵,你原来是个道士。”禄根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不,这是祖传的东西,有神奇的力量。我这把宝剑能招唤十万雄兵。”
“什么雄兵,是阴兵吧?这个世界阴人多,到处是陷阱,什么替天行道?你怎么知道在替天行道了?以前反朝廷的天地会,总后台且是朝廷。等这邦人弄得风生水起时都倒大霉了,这算不算替天行道?”
禄根觉得他说得没边没沿,十分离谱,当它是酒后糊话,侃侃大山用来打发无聊时光。唯一叫他纳闷的是几乎整天醉着房东醒着时不至一次地讲要去挖一个4丈深、4丈宽的坑,叫禄根一起去挖。
“能挖出宝来吗?”
“能不能挖出宝来我不知道,但能挖出骷髅头来。”
“一定是古人猿的头骨,那也很值钱。”
过完春节,房东大姐回来了。禄根发现房东大姐从来不理睬徐旦达,二人互不说话,除了必须说的之外(这个也是能简短则简短)。她们各人住各人的房,各人做各人的饭菜,形同陌路更像仇人。
禄根忍不住问徐旦达你们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原来他们已经离婚,可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住,只好这样凑合着。
“我和她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说不到一块去,懒得理她。”
过了一阵子,禄根从外面回来穿过一个公园,经过路边一根水泥电线杆时,有位姑娘同他打招呼说:
“大哥,帮个忙行不?”
禄根一看有姑娘同他搭腔,那有什么不乐意,忙说:“行,什么事啊?”
“你帮我把这张纸贴到上面去。”姑娘看了看电线杆说,“贴高点,这样不容易被撕掉。”
“好的。”
禄根拿过纸看了一眼,原来是张合租房的小广告。他在广告纸背面贴上双面贴胶带后,踮着脚一边往电线杆贴一边说道:
“你找合租人哪?”
“是的,我一个人租了一套房子,找个合租的分担点租费,况且一个人也用不了一大套房子。”姑娘说道,“大哥,你也是外地人吧?”
二个人站在那里聊了起来,互相介绍了自己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之类的。姑娘说:
“你同我合租吧?”
“我是男的,你不介意?”
“不介意。”她摇摇头说。
“可我已经有租房了。”
“哦,我叫妮君。谢谢你的帮忙,再见。”
说完姑娘微笑着看了一眼禄根就走了。
“妮君。”禄根迎着夕阳望着远去姑娘的背影嘀咕,“这个名字这么耳熟。”他忽地想起一段往事。
禄根年轻时,一次去山里游玩,在一座山丘上看见几个练武之人正在练一种拳术,他们穿着写有“陈家沟咏春拳”的背心,看来练的是咏春拳,禄根站在一棵树后看了起来。
忽然,令他吃惊难忘的一幕映入眼帘,一位像师傅的人扎稳马步一发功,另一个人飞了起来。禄根感到咏春拳好厉害,很是羡慕,只叹息自己不是练功的料,但他对咏春这个地方产生了兴趣,虽路途遥远但决心去看看。
他到那里晃荡了一圈回来了,这个想象中的魔幻之地且没看到神奇之处,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火车上,他趴在座位前的桌子上打了盹,醒来时发现坐在旁边的老大妈换了姑娘,便聊了几句,姑娘自我介绍说她叫妮君,她坐了一站就下车了。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一次禄根在看有关咏春历史的电视节目,播到有位想在那里建独立王国的国王的王妃也叫妮君时,禄根想起了当年火车上坐在旁边的姑娘,“我叫妮君,小妮子的妮,正人君子的君。”这么巧,禄根展开丰富的想象琢磨半天。
怎么这么巧?姑娘消失在路的尽头,他站在那里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忽转身撕下了那张小广告纸塞进口袋,决定同那姑娘合租去。
晚上他犯起愁来,不知道如何开口同房东讲自己不想住这里要搬走了,房东还等着和他一起去挖坑呢。看人家多么热心,无论如何他也开不了这个口。他心想,租房还没有到期,租房押金反正也要不回来了,悄悄溜了算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禄根就起了床,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整了一下,和自己购买来的被罩、床单折叠后一起放进包里。然后悄悄地拉开门,走进客厅,刚准备开门出去,后面传来一句话吓了他一跳:
“大兄弟,没吓着你吧?”
原来不知什么原因房东大姐站在客厅的暗处,像知道禄根现在要走正等他似的,刚才禄根出来时没有看到她才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她走到禄根身边压底声继续说道:
“你不要听他糊说八道。”她用手指了指男房东睡觉的房间,“听他没你什么好,不要理他。你背着包要去哪里啊?”
“我去别的城市办点事。”禄根慌忙撒了个谎。
“哦,那你早点回来,路上小心点。”
他“嗯”了一声就开门出去了。到了外面,静悄悄的马路没有几个行人,他按着纸上写的地址,伴着“喀,喀”踏雪的声音横穿过那个公园,找那个姑娘去了。那姑娘住的小区就在公园的另一边。
在禄根去哈尔滨不久,陆子旺家发生了一件重大事情。
这天早晨小二口起床后不久,云秀感觉肚子不舒服。陆子旺不敢怠慢,马上扶着云秀下楼,叫来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妇幼医院。
车开出不久,云秀的肚子由不舒服开始变成了疼痛,她双手抱着肚子,额头上有汗珠渗出,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这可急坏了陆子旺,他一再催促司机开快点。司机一看这个情况,按下了紧急信号灯的按钮并加大了油门,车子闪着黄色的警告灯连闯了好几次红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医院。
云秀躺在医用移动床上推进了急症手术室,陆子旺焦灼地外面走廊来回踱步。
时间慢得叫人上火,这几十分钟好像过了好几个钟头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的医生们好像没完没了。陆子旺几次举起手想敲敲门问问怎么样,但每次都忍住了,理智告诉他这与事无补,反而会分散医生的注意力。
忽然陆子旺听到急症室的门锁打开的声音,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位医生摘下口罩对急忙迎上去的陆子旺说:
“你是病人的家属吧?”
“是的,怎么样?”
“病人流产了,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了。”
陆子旺的脸不由地抽搐了一下,几个月来欢天喜地盼望着的却盼来一场悲痛,这个年青人再次偿到彻骨痛苦。他推门进去看见病床上的云秀零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正用迷茫而忧伤的眼神看着他,陆子旺心疼得无法用语言描述。他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不知如何安慰伤痛中的妻子。
听到消息的亲友陆陆续续来医院看望云秀,都少不了宽慰一番。吾世良也来了,他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深表同情,也说了不少安慰的话后便告辞。
他刚走出住院大楼,有个人迎了上去,并小声的说道:
“我敢保证云秀不会再怀孕了。”
“知道了,干得很好。”
“只是下手太狠毒了,有点不人道。”那个人咽了下口水说。
““要练此功必先自宫,”我们这一派的练功秘诀。这也叫斩狗尾巴功,乘你家狗趴着不注意时,拿刀斩断一截尾巴,这样你家这条狗会变得很凶的。也就是说我的这派所有人都有伤疤,不管是心灵的还是肉体的,都是我给他们烙上的记念。”吾世良教导说。
“这不是自己人害自己人吗?”
“蠢货!怎么还不懂?不这样人能狠起来吗?那以后怎么干事呢?”吾世良低声吼道。
医院停车场里有辆豪车内坐着一位美女,正玩着手机,她是吾世良的二奶,长得身材匀称,脸庞标致,她也怀了好几个月的身孕。见吾世良看望病人回来,一坐上车后凑近身子亲了亲他的脸,吾世良也吻了一下她的嘴,然后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