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越发难熬,所谓的尊严,所谓的大富大贵,所谓的出人头地,在现实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此刻天已大亮,街上行人渐多,各种早起上班的,送孩子上学的,摆摊卖早点的,形形色色,人生百态,在这仲夏的早晨,汇成了一支独特的城市交响曲。
秦寿单手捂肚,蔫儿吧唧的朝巷子口走去,瞪着一双贼兮兮的眸子四处搜寻着——卖早餐的小摊虽然多,但,看起来慈眉善目,愿意施舍小乞丐的主似乎很少啊。
“就是她了!”
没观察多久,秦寿就把目标锁定在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婶身上。
大婶摆的是包子摊,就在几分钟前,她刚刚扔了一个包子给路过的流浪狗,对一只狗尚且有如此爱心,自己虽然邋遢猥琐了点,但好歹是个人,大婶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秦寿怀着这样的小心思,舔着脸,慢慢朝大婶的包子摊走去,突然,他脸上的神情一变,整个人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
就在离他不到百米的一个治安亭旁边,一个身上刺龙画虎,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手里夹着烟,正靠着岗亭和一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在热情的交谈着什么。
这还不算,在那一个个忙碌的早餐摊位附近,不知为何,此刻竟然多出许多警察巡逻,不单如此,在离警察不远的地方,还时不时经过一些成群结队的小混混。
而那些混子当中,有许多都是几个钟头前,咬着牙追在他屁股后面的金爵一族。
要说秦寿虽是乞丐,但也知道官兵和贼不是一路货,哪怕他们真的暗中勾结,但明面上总会做出水火不容的样子。
但现在,他一点没看出水火不容的味道,那些警察虽然没有和混子呆一起,但互相擦肩而过时却都默契的点头,又或以眼神交流。
“靠,有***……呃,有阴谋。”
秦寿一下反应过来,这是金爵那帮孙子寻了外援,要和自己死磕到底的节奏啊,“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老子还要不要过去要包子?”
心头一阵犹豫,就是这时,突然一个小混混目光朝这边扫来,秦寿赶紧低头,装着路过的样子,直朝巷子口前面走去。
可是已经晚了,那小混混盯了秦寿一眼,很快就勃然变色,爆喝道:“在那里,就是他,追!”
“娘的。”
秦寿骂了句娘,撒开脚丫子就跑,后面一阵鸡飞狗跳,人潮涌动,不仅传来大批脚步声,还有阵阵急促的车轮声。
秦寿心头郁闷,如果是晚上,或者来的只有那些混子,即便被追上也没什么,可现在加入了警察一方,他哪里有半点敢刺毛?
没人能够理解,作为一名从大西北出来的山里娃,进城后又沦落为乞儿,对于传说中的官兵,他是发自心底的敬畏和害怕。
亡命的狂奔,不知撞倒多少路人小摊,大约十分钟后,身后终于听不见任何追兵的声音。秦寿停在一个僻静的居民小区门口,长长的舒了口气。剧烈运动后的疲软加上饥饿和恐惧,他感觉自己真的快死了。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原以为凭借那场突如其来的机缘,可以带给自己一个崭新的人生,却不想,这一天时间没过去,自己已经被人追得像条狗,这日子……还他娘不如之前天桥底下呢。
越想心头越烦躁,秦寿从地上捡了根别人刚扔下的烟屁股,有口没口的抽了起来,一口烟才刚吞进肺里,心头忽然一紧,蓦然回眸,但见一大群人正朝这边疾奔而来。
一水的牛仔裤黑体恤板寸头,脖子上系着大金链子,许多人手里都拿着钢管砍刀,有几个还手放腰间,一看就知道藏着真家伙。
“日。”
秦寿眉头大皱,本就被饥饿和疲软扰得心烦意乱,又见这群龟儿子非咬住不放,心头不禁升起一股戾气。
“真当老子不敢杀人还是咋的?”
他冷哼一声,身体似乎已经收到大脑传出的指令,右臂传来一阵刺痛,锋利的骨刺缓缓从手背冒出。
“嗤……”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共三辆桑塔纳警车,几乎不分先后的由街头驶来,车门拉开,一个个手握枪支的警察正从警车里下来。
“靠!”
秦寿又没脾气了,不等警察和混子们靠近,他猛的一个转身,三两步就蹿进了不远处的居民小区。
“喂,你谁啊?给老子回来登记嘿!”
身后响起门卫大爷严厉的吼声,秦寿骂了句白痴,不等大爷喊声落下,人已经闪进了一栋十多层高的大楼楼道里。
大楼是电梯房,秦寿闯进去时电梯还停留在十多层的位置,等电梯下来是甭想了,谁知道那帮警察什么时候就进来了?况且他丫也根本就不会坐电梯。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秦寿哪敢犹豫?飞速的朝楼梯口跑去,他虽已饥饿到极点,但在庞大的生存压力面前,速度却是丝毫不慢。
双腿一跺地,一蹦三米多高,一截楼梯只需一下,就从底阶跃上了最高一阶,跟着转弯,如法炮制,一口气还没卸下来,他已经跳上了七八层楼的楼梯,哪怕是乘电梯都没如此迅速。
“不对啊!老子就算跑得再快,这样一股劲的跑到天台后,还不得被那帮龟儿子给堵死?”
极限的奔逃中,秦寿脑中电光一闪,想到了这种后果。再稍微一沉思,随即打定主意,不如随便找间房混进去,那些警察就算再牛叉,挨家挨户查也需要时间吧?谁知道到时候自己会不会想出新的点子溜走?
一念及此,秦寿赶忙闪出楼梯口,也不刻意寻找,直接来到最近的一户防盗门前。厚实的防盗门关得很严实,但这难不倒秦寿,他心中念头一起,很快,一根炫白锋利的骨刀就从右手臂上刺了出来。
对准防盗门和门框的缝隙处轻轻一划拉,只听“嗤啦”一声轻响,防盗锁对骨刀连半分抵触都没有,直接被切成了两段。
秦寿心头得意,把骨刀重新收回肉里,也不管里面是否有人,拉开门就跳了进去。
“呃……这是?”
根本连防盗门都还顾不得扣上,秦寿忽然心头狂震,呆滞般的看向客厅正中躺着的一个泣血西装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