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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污泥不染梦婆娑

长孙天从未想过,一匹马能通过眼睛传递出如此多的信息,那一双蓝眸如同雨后的蓝天,清澈明亮;如同风暴过后的海洋,深邃平静。

透过这一双眸子,长孙天清晰的感觉出了,这一匹即将死去的马似乎没有一丝面对死亡的恐惧。它仿佛是一匹历经各种生死洗礼的战马,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归宿!

“嗷呜!”此时,从牧场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绝望的嘶吼,随着这一声嘶吼,麒麟牧场的所有的蛮兽又再一次的跪伏了下去。

听到这一声嘶吼,这匹即将死去的瘦马耳朵轻轻的抖动着,而后他艰难的扭动着硕大的头颅,一双深蓝色的眼眸看向牧场深处,然而让长孙天感到诧异的是,这匹瘦马并没有低下头颅表示臣服,反而更加高的昂起了头颅,长孙天隐隐的感觉到了,它似乎是对这个声音表示不屑,更多的似乎还有同情!

长孙天轻轻一叹,他当然知道那一声嘶吼的含义,那是那头瀚海麒麟兽最后一声自由的呐喊,从此以后,它将成为一个强大的修者的坐骑,再也没有了自由穿梭于浩瀚大荒的机会了。

就在长孙天略微出神的瞬间,一道火红色的飓风在长孙天身边掠过,他下意识的迷上了双眼,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楚千秋出现在了自己旁边,更准确的说,是他骑着一头神骏绝伦的蛮兽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哈哈哈哈!”楚千秋此时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得如此坐骑,试问定远节之上,还有何人能与楚某争锋!”

此时,饶是以长孙天的定力,依然十分羡慕此时的楚千秋,这头瀚海麒麟兽实在是强大,并且十分神骏!

火红色的鬃毛在狂风下猎猎舞动,全身火红色的鳞片在并不强的冬日之下绽放着迷人的红色光泽,四肢强健有力,身体修长骏美,当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坐骑!

似乎是感觉到了长孙天的艳羡,楚千秋驾驭着瀚海麒麟兽缓步的来到了长孙天面前,似乎是要让长孙天能够更仔细的观看。

然而,当长孙天看到这头麒麟兽的正面时,一下子愣住了,因为他又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赤灰色的眼睛!

这是一双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它仿佛已经死去,徒留下一具躯体供人驱使,看到这双眼睛,长孙天又想到刚才的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那是一双充满生命气息的眼睛。

“这样的坐骑不要也罢。”想到这里,长孙天扭过头去,微微一愣,只见那匹瘦马不知何时又侧卧在了马圈里,双眼紧闭。

楚千秋此时正志得意满,没有注意到长孙天此时的小动作,他抬头仰望向天空,在麒麟兽的衬托下,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衹。

“长孙兄,你可有找到合适的坐骑?”楚千秋居高临下的问道。

“多谢楚兄慷慨,我已找到了一头合适的了。”长孙天从容道。

“哦?”楚千秋眉毛微微一挑,长孙天接受了他的“好意”,这让他有些意外,旋即又想到,此时的麒麟牧场的确还有一些强大的蛮兽,非常适合为坐骑,虽然和自己的麒麟兽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蛮种,他长孙天自然抵挡不住诱惑。

“待会让你好看。”想到长孙天一会儿试骑时,他只要轻轻催动麒麟兽,他还不得向自己跪下?想到得意处,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容。

“不知长孙兄看上了哪头蛮种?”楚千秋问道。

长孙天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后的那匹瘦马,说道:“它!”

“长孙兄果然眼光高人一等,这头……呃”楚千秋一直鼻孔朝天的和长孙天说话,他也没有看长孙天指的位置,正欲说些客套话,当他低头看向长孙天指的方向时,顿时无语了。

望着楚千秋翻白眼的样子,长孙天心中暗爽,“让你装,噎不死你!”

好一会儿,楚千秋才缓过气来,“长孙兄说笑了。”

长孙天正色道:“我可是认真的,楚兄你别看这匹马现在病重将死,实则是正在涅槃重生,一旦它挺了过来,将会成为强大的蛮种!”

看着长孙天一本正经的胡扯八道,楚千秋嘴角一阵抽动,当下皮笑道:“长孙兄可不要一时冲动而后悔,我敢说整个丰都城,除了麒麟牧场,你上哪也找不到这么好的蛮种了!”

“我知道啊,想这匹瘦马这样好的蛮种整个丰都城确实难找。”长孙天认真的说道。

“你……”楚千秋大怒。

长孙天视若不见,“不知楚兄可愿割爱?”

“斯……”楚千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既然长孙兄有如此癖好,那就送给长孙兄了,三个月后,我们定远节上见分晓。”说罢,楚千秋双腿一动,麒麟兽如同一片红云般,瞬间远去。

长孙天望着倒在地上的瘦马,当即走上前去,在它的耳边说道,“你可愿跟我走?”

说罢,长孙天伸出手贴在马肚子上,体内暗运长生诀,一股长生真气缓缓的沿着长孙天的手臂,注入到了瘦马的体内。

随着长生真气的贯入,这匹马全身颤了一下,又过了一会儿,瘦马的身体颤动的更加厉害了。

一声马斯声在马槽内响起,这匹瘦马从草料上一下子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它的眼睛又睁开了,带着疑惑和震惊之色看着长孙天。

望着这匹瘦马站了起来,长孙天内心激动不已,此时当这匹瘦马站起来时,长孙天惊讶的发现,它的体格似乎比马槽里最壮硕的骏马都要来的大。

长孙天上前摸了摸这匹马硕大的头颅,又再一次的问道:“你可愿跟我走?”

那匹马打了个响鼻,而后缓缓的走出了马圈,另长孙天奇怪的是,这匹瘦马走到哪里,马圈里的其他马居然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道路。长孙天知道,自己捡到宝了,假以时日,这匹马也许会成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长孙天跑上前去,摸了摸它的鬃毛说道“既然你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眸子,从今以后,你就叫蓝眸吧。”

“蓝眸”打了个响鼻,摇了摇尾巴,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反对。

长孙天领着蓝眸正欲离开,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转过身对刚才说话的那个老者道:“老伯,你可愿随我离开,一起照顾蓝眸?”

那老者一愣,而后道:“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我早已把自己卖给了楚家了。”

长孙天摆了摆手,“这个无妨,我去给你说,你跟我走吧。”说罢,长孙天摆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老伯姓什么?家中几口人?”长孙天问道,却是准备将他的家属一并接走。

那老伯忙道:“小老儿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因酷爱养马,人家都叫我马痴。家中孤身一人,决定终身与马为伴了。”

长孙天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两人说话间,走到了麒麟牧场的大门前,恰好看见长孙无忌骑坐在一头黄金狮子上面,好不威风!

望着长孙天走了出来,长孙无忌眼前一亮,骑着黄金狮子走了过来,指着跟在长孙天身后的蓝眸,嘲笑道“大哥,这就是你选的座骑吗?“

长孙天微微一笑:“你终于知道我是你大哥了。”

长孙无忌脸色一寒,他自然不是真心的,但长孙氏门规极为严格,他在大街上同长孙天争吵,已经受到了隐于暗处的长孙氏的人的严厉警告了,此时哪敢再放肆。

他虽然不敢明面上“目无尊长”,但暗地里还是想要使坏,当下沟通着坐下的黄金狮子,想要吓一吓蓝眸。

“吼!”黄金狮子突然毫无征兆的冲着蓝眸发出了一声“狮子吼”,马痴当即被震的站立不稳,整个人都伏在了蓝眸的身上,而蓝眸面对这一声狮子吼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七弟,你又调皮了。”长孙天说罢,缓慢的伸出了手,轻轻的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而后长孙天带着蓝眸和马痴走了过去,留下了正龇牙咧嘴的长孙无忌。

面对长孙天刚才那一拍,他本可以轻易的躲过去,可他像是突然中邪了一样,突然觉得心情异常难过,身体都不受控制,眼睁睁的看着长孙天的巴掌拍到了肩膀上。那一掌看似轻轻一拍,可长孙无忌知道他的整个左肩全都肿了。

走到牧场大门前,长孙天突然高声道:“多谢楚兄热情款待,长孙天改日宴请楚兄,不醉不归。”

“长孙兄客气了。”楚千秋的声音从牧场深处传来。

当下长孙天和麒麟牧场的管事略提马痴的事,那位管事对这等小事自然不会拒绝,二人一马缓缓的走出来麒麟牧场。

长孙无忌深深的望了一眼长孙天的背影,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当即骑着黄金狮子飞奔入牧场深处。

走出了麒麟牧场,长孙天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冬日已隐隐西沉,他走到了等候在门前的莫老身边,将马痴的事情向莫老提了一下,而后接过马痴手中的缰绳。

“莫老,你带着马痴先回去吧,我要去南湾胡同,那里的路马车是走不过去的。”

说罢,不待莫老再说些什么,长孙天牵着蓝眸离开了,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南湾胡同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地! 麒麟牧场依然处在了丰都的最南端,可是长孙天牵着蓝眸又向牧场的南端走了半个时辰,而后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丰都的垃圾场,到处都是腐烂的垃圾,若影若无之间,有几头流浪狗正在抢夺一些腐烂的食物,长孙天熟练的拐过了几座垃圾山,一条干净而又坑洼不平的青石板路出现在长孙天眼前。

当来到这条青石板路前,一直默默的走着的蓝眸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长孙天见状哈哈一笑:“你也听到了吗?”

长孙天走在青石板的路上,那个声音也越来也清晰的传到了自己的耳中。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赫然是一群儿童正在朗诵启蒙读物《三字经》。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的人,怎么还会有人去学习?

当青石板路走到尽头时,天空突然下起了绵绵冬雨,一个简陋的棚子出现在了长孙天的眼前,约莫有二十几个孩子在小雨中正一丝不苟的朗诵着《三字经》,他们中间不同的是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只有三四岁,相同的是,他们全都目视前方,整齐的背诵着课文。

长孙天抬头看去,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手持一截树枝,随着孩子们的朗读,她手中的树枝轻轻的在面前的木板上划动着。

冬雨下,白衣女子衣衫单薄,突然身体轻轻的抖了一下,但手中的树枝沉稳如初。她如同一朵洁白的莲花,虽然柔弱,但坚贞美丽不屈。

树枝轻轻的划动着,突然长孙天觉得那根树枝好像是在自己的心田之上划动,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独特,苦涩之中参杂着甜蜜,痛疼之中蕴含着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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