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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消逝

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片地,而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万丈红尘三千劫,此言果然不虚,萧靖眼中天地已经变成被无数红尘劫气所交错编织而成的大网,屠冉求一刀斩出的恢宏横岭在萧靖眼中仿佛是落入网中的重物,撕扯扭曲着红尘之网。

萧靖几乎在一瞬间反击出剑,红尘劫连刺三十六剑,每一剑都击中红尘之网网结所在,每一剑都牵动起更多的红尘之气,三十六剑之后一柄刺破苍天的朱虹剑影自萧靖手中洞穿越空而来的横岭,红尘劫“叮”的一声击在屠冉求横刀之上。

突遭攻击屠冉求脸色一变,萧靖一剑威力远超过他的想象,刀势一收连退三步卸去刀身上的力道。

“看来我是小看你了”屠冉求认真看了萧靖一眼,手中横刀立于胸前“刀名“凝岳”百炼缅钢溶于玄石所铸,自我八岁之时于恩师之手得此宝刀,二十八年从未离手,有化岳镇神之效,自刀法大成以来败亡刀下的成名高手有三十一人,你便是那三十二人”

“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萧靖牙关紧咬,艰难的发出声音,不是他不懂江湖规矩,屠冉求这般将自己兵刃向萧靖详细介绍,那是因为他真正的将萧靖视作可堪一战的对手,而萧靖此刻却是有苦难言。

红尘劫,红尘劫,萧靖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做红尘劫,红尘何在,在于人心,以人心为索构筑红尘之网,红尘劫所牵动的网结便是人心所结,人心何等无常诡变,岂是一人可能窥探的,红尘劫三十六剑牵动了三十六处心结之力,虽然一剑击溃了屠冉求的横岭何阙,但却也承受了三十六处心结所带来的人心反噬。

与之前感受到步沧溟的红尘武道有所不同,这般的红尘反噬更加的剧烈,自步沧溟红尘武道之中所领悟到的红尘意境像是超然物外的隐士,一切经历都是那样的淡然,而借由红尘劫引动的红尘意境却更加的像是人,那种七情六欲贪恨爱嗔,笼罩在萧靖心间,如果不是有红尘劫护住萧靖心中一点灵性不失,萧靖此刻已经被那人心之毒所吞噬。

“小子无礼!”屠冉求怒极出刀,半步宗师已经是意境巅峰,之差一线之机便可窥得道境奥妙,萧靖手中红尘劫上却有真正的宗师印记,虽然萧靖与屠冉求相去甚远,但凭借红尘劫与自己那天赋也能在屠冉求刀下苟延残喘。

“死来!”屠冉求刀势俞重,每一刀都如同山峦倒掷,横岭越空,萧靖虽然狼狈不堪但手中红尘劫每每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威势,将濒临死亡的萧靖拉回来,转眼间百招已过,萧靖虽然不至于身死,但身上已经处处挂彩,屠冉求更是怒火高涨。

萧靖何般人物,不要说是半步宗师,便是连意境都未能领悟的无名之辈,竟然也能在他手下活过百招,屠冉求生来高傲,自然不能容忍这般屈辱,手中凝岳一立,刀身一震便是有着浩然无匹之力聚集于刀身之上“南荒何归,碎断天岭”

盛月之南有山苍崎,苍崎之南便为南荒,中原腹地之民就将苍崎称之为南山,三百年前前朝败于盛月皇朝之手,前朝皇室逃入苍崎之南,于横断山岭决战追兵最终延续了前朝血脉,顾而横断山岭又被称之为天岭,屠冉求所修刀法以山川为凭依,蓄势修意,更是在三百年前的横断山岭古战场上领悟出一刀堪入道境刀法。

碎断天岭魏巍壮哉,屠冉求一刀斩出天地为止动容,一刀出,萧靖眼中红尘之网已经寸寸碎断,断去的不仅是天岭,还有人心!

“就是此刻”屠冉求百招之内已经明悟萧靖手中红尘劫之威用,每次显示威能之时定然要牵动心结之力,屠冉求一刀碎断天岭摄去身边所有人的心神,使得萧靖眼中红尘之网崩塌,红尘劫再也无功,然此刻异变突起,萧靖手中红尘劫剑身一转已然凭空消失不见,再现之时已经递到屠冉求咽喉要处。

“绝剑一式·空闪”经历数百次恶战,萧靖所习青衣楼绝学绝剑已经步入瓶颈之中,而方才红尘劫牵动人心之毒,更是让萧靖体悟杀机绝望,一具堪破瓶颈将绝剑一式从一剑九闪之境破入一剑空闪。

一剑空闪,出剑成空,屠冉求未曾料到,萧靖失去红尘罗网的心结之力竟然还能有力反击,他所用的碎断天岭已经用尽全力再回手已经不及,只能真气运转硬抗这一剑。

“小子留手!”萧靖一剑刚要刺中,却听耳边一声怒呵,一股沛然巨力袭身而来,正要回手封挡,手中红尘劫却突然握了个空,心中一惊,眼前却浮现出千般朱红剑影。

“红尘问心剑”步沧溟不知何时出现在萧靖身前,红尘劫已经落入其手,一剑挥出千般剑影,汇聚成一道如同放大千百倍的红尘劫,射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屠冉求身前的一名白发白须老者。

“灭然刀”白发老者运掌成刀,一刀斩出磅礴刀气,将空气都扭曲一般迎上步沧溟红尘问心一剑,一个极端引爆另一个极端,巨大的气浪掀起数丈高的水波,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那些楼船如同玩具一般被巨浪拍击在岸上碎裂一地,舟船之上的人也是死伤无数。

极招对极招刹那之间对决胜负以分,大浪散去步沧溟带着萧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白发老者负手而立于江畔礁石之上。

“师尊!”屠冉求单膝跪下,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废物!”老者竟然就是步沧溟二十年前击败的岭南狂刀,如今赫然已经踏入宗师境界。

面对师尊呵斥屠冉求一言不发,只是脸色神色非常难看,刚刚萧靖决死一剑空闪,虽然被岭南狂刀击碎,但剑意却伤了屠冉求的心神,对于半步宗师的屠冉求来说这般心神上的创伤本无大碍,可是紧接着步沧溟与岭南狂刀的极招对抗就在屠冉求身前,这顿时让屠冉求伤上加伤,却是心神受了重创,需要好好调养才能恢复。

“步沧溟原本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又与我对了一记,便不是当场身死也是命不久矣”岭南狂刀说道“你传令下去,命令部下将步沧溟身死,武道意志已经印入红尘劫中,谁得了红尘劫,谁就可以得到一枚完整的宗师武道意志烙印”

“明白”屠冉求领命下去,岭南狂刀还立于原地,突然岭南狂刀咽喉处一阵蠕动,一口瘀血从口中吐出,“刚刚一瞬交锋,以有心算无心,竟然还和步沧溟半废之身拼的两败俱伤,步沧溟不愧是红尘一脉的传道人,不过我到要看看江湖中又有几人能够耐得住宗师武道的诱惑”

山林之中,萧靖背着气若游丝的步沧溟一路急奔,方才片刻之间的交锋已经超出萧靖的眼界,

萧靖心乱如麻,他从未见过步沧溟这般虚弱,之前他之所以有勇气转战天下完全是因为他清楚自己身后有着步沧溟这尊大神,即便是败了也会有人出手护住自己性命,步沧溟在他眼中几乎是不可战胜的,是自己最大的依靠,可现在步沧溟却这样虚弱,几乎连行动的能力都没用,萧靖彻底的慌乱了。

心慌气急之下萧靖慌不择路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一片断崖之前,临近悬崖之时才惊觉,连忙后退几步,这时萧靖感到身后突然一轻,回首望去步沧溟从他背上飘然而起缓缓的落到悬崖边上的一块巨石之上。

“前辈!”萧靖惊喜非常“您恢复了?”

“没有”步沧溟语气淡漠的说道“我已经快不行了”

“怎么会?”萧靖一惊,感到万般难以接受。

“原本我当我自己已经见惯了生死离别,想不到自己遇上这种事还是感到有几分不舍”步沧溟落寞的说道“方才的一击已经耗去我身体最后一丝元气,现在是彻底的油尽灯枯了”

“前辈!”萧靖忍不住悲从中来,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不用多说”步沧溟拜拜手正色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已经踏入江湖就要抱着死于江湖的决心,萧靖我有一事托付与你,你可愿意。”

“前辈请吩咐”萧靖抑制心中悲伤恭恭敬敬的说道。

“我来南荒原本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可惜我已经到不了,现在”步沧溟从怀中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放在身下的巨石上说道“自此向南一路直行,越三百里有一座城名为南岚,你将这个盒子交给城中飞花阁主事,告诉他,落花有期,人归无时,他自然会明白的。”

“晚辈明白”萧靖心中哀伤,步沧溟这般交待到像是在安排后事。

“我曾年少轻狂不知****何物,我曾觉得持剑踏歌行便是江湖,江湖何为江湖?无外乎争名夺利,落得一生孤寂,枯冢荒坟土一杯,感念时刻,只记当年桃花开时,人粉黛。”步沧溟虚弱至极,便是连说话都气喘吁吁,当说完一句“桃花开时,人粉黛”之后便再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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