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正，全校的全日制武术班准时放学，一千多学生浩浩荡荡地往学校外走去。
林征随着人群走到办公楼前的小操场时，忽然前面传来一声怒骂：“****！你敢撞我！”
另一个声音响起：“你骂谁呢？人多路窄，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征听出后一个声音正是朱钟，不由微愕。
二十多米外，朱钟正和一个高他一头的学员大眼瞪小眼，火丨药味儿十足地对飚脏话。对方说到怒处，抬手就推了他一把，哪知道没推得动后者，反而自己退了一步，登时更是怒上加怒，满嘴像泄洪大堤，关都关不住地脏话乱喷。朱钟本来性格就暴躁，哪受得了这个？一个虎扑，就想动手，幸好旁边有本班的同党慌忙拦的拦、拉的拉，阻住了他。
“干嘛呢！”不远处的大门口传来一声暴喝，瞬间压下了现场的喧杂。旁边一群看热闹的学员瞅清是高级3班的武术教练阮波，无不心叫可惜。有老师插手，这场架更是想打也打不起来了。
阮波个头一八左右，身材壮实，长了张马脸，五官有种不合常理的拉长，面无表情时常让人以为他在发怒，发怒时以为他已经歇斯底里了。他快步走到争斗双方旁边，虎吼道：“怎么回事？”
“老师，那小子故意撞我不说，还骂我，刚才还想打人来着！”和朱钟敌对的那小子抢先道。
阮波一扭头，看向朱钟：“你撞他干嘛？”
朱钟脖子一扬，不客气地道：“看他不顺眼就撞了，怎么的吧！”其实刚才他不是故意，但他脾气硬，被对方这么一挑衅，他一怒之下脾气犟起来。
阮波也是个老资格的武术老师了，不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学生间闹矛盾的情况，老练地道：“你，还有你，你们俩跟我去办公室，其它人该干嘛干嘛去！”
站在朱钟身后的秦玉昆急忙道：“阮老师，事情不是这样的，朱钟他在说气话，刚才他不是故意……”
“你怎么他不是故意的？”对面那小子打断他，“我想起来了，刚才你也在我后面，你也撞了我一下！”
他一说话，旁边一个跟他相熟的同学立刻凑起热闹来：“对，就是他！我可以做证，刚才我走在后面，瞧见他故意撞吴羽！”
“你胡说！”秦玉昆分辩道，没想到连自己也被卷了进来。
“哼，阮老师，这两个家伙仗着自己是中级4班的学员，瞧不起别人，平时就横行无忌，你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旁边人堆里不知道是谁唯恐天下不乱地叫起来。
“谁他妈躲着胡说八道，有种给老子站出来！”朱钟听得大怒，目光移向声源处。
“当着老师的面还敢骂人，阮老师，这些中级4班的学员有多嚣张你瞧见了吧？”和朱钟对骂的那小子适时添油加醋。
阮波见气氛又火爆起来，顿时大吼道：“都给我停！所有……”
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有人怒道：“当着老师的面你还敢打人了！中级4班的学员打人了！”
原来周围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把站在朱钟旁边万平挤得一个立足不稳，向前跌了一步，撞到了对面一人。后者刚才帮腔说话，还以为万平看不惯，要出手帮朱钟，登时叫出来。
本来就濒于爆发边缘的双方终于被这动静带动，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揍丫的！”刹那之间，中间的几个人同时动作起来，把各自积下的一肚子火气全释放出来，扑向了对手。
阮波大吃一惊，左拉右拽地想拖开旁边扭在一起的两人，哪知道拦住一对拦不住两对，一时间周围都骚动起来，喝骂扭打乱起，连几几个看好戏的都误中了几下。这群学生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登时从观战的变成参战的，挥着拳脚参与其中。
一时之间，乱战的范围迅速扩大，最初的几人迅速变成了十几人，场面混乱起来，连阮波都被人踢了两脚。他身为老师，哪受得了这气？不由大怒，抓着最近的两人，一人一脚地踹开，吼道：“都给我住手！”
混乱中哪有人听他的？阮波怒不可遏，抬手一把揪住右侧一对正扭打在一块儿的两人其中一个，一把扔到旁边，顺势一脚踹向另一人小丨腹。他身为中级武术教练，自有真材实料，又在暴怒中，这一脚势头极劲，对方不过是个普通的学员，哪来得及反应？眼看就要中脚，旁边忽然倏起一脚，把阮波那脚直接瞪歪。
阮波还以为是哪个学生攻击自己，还没看清就双胥顿扬，右手一个横肘，飞快ding向对方。哪知道对方左手一抬，已抓住了他手肘，另一只手飞快地在他腰后一拨，阮波只觉一股没法抵挡的巨力袭来，整个人被拨得打着旋摔出去。
蓬！
阮波撞在了两步外的两个学员身上，这才勉强稳住势子，只听一人冷喝：“阮老师，学生间的事，你身为老师插啥手？”
有人惊叫道：“黑魔长来了！”这声一出，旁边离得近的几对学生均是心里一震，推开了对手，没再缠斗下去。
阮波一眼看去，已看清是林征，怒意一时再升，喝道：“林老师，我才该问你，你身为老师，不阻止学员殴斗，反而拦我干嘛？”
更远处还有两对，其中之一正是朱钟和那个与他冲突的小子，他正处于明显的上风，正一拳又一拳狠狠地砸在对方护着头脸的双臂上。在他们旁边，是秦玉昆和另一人的战局。秦玉昆性格稳重，本来刚才听到林征的声音时已停了手，但对方根本不想停，趁着他松懈时反而在他腰上踹了一脚。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一脚就是踹在小丨腹上。秦玉昆脾气再好，也不由火发，连着几个爽利的近身快击，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林征没理阮波，目光扫过他们两对，脸色一沉，喝道：“我教你们的东西就这么用的吗？”
朱钟和秦玉昆对他敬若天神，均是听得心里一惊，同时退开。他们俩的对手正自苦苦捱打，得了这空隙，哪还敢追上去？
阮波见自己费尽力气都没能拦下的混战，居然被林征手都没动半只地平定，心里大感不是滋味。
林征一个箭步跨到朱钟面前，上推下绊，后者“啪”地一声，直接仰摔倒地。朱钟疼得呲牙咧嘴，一个鲤鱼打ting翻了起来，却不敢作声。
林征喝道：“知道我为什么揍你吗？”
朱钟垂下了头：“因为我们违背学校纪律，和同学打架。”
“不，这不是主要原因！”林征冷冷道，“我问你，攻击的要领是什么？”
朱钟一呆，道：“要攻击对手的弱点。”这是林征在课上讲过的东西，但这时问起来，他一时搞不清楚林征的用意。
林征手一抬，指着和他冲突的那小子：“那刚才你在干嘛？他明明护住了头脸，你还拼命攻击他防御最强的手臂，你把我教的东西当屁放掉了是不是！”
朱钟张大了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谁知道林征不但没怪他打架，反而怪他打得不够？
周围的学员已经退开了一片空地，却仍围着，无不对林征的话感到讶异。无论在哪个学校，老师都会阻止学员打架，但这个出了名的魔鬼老师、华龙文武学院的形象代表却好像完全没有这意思。
阮波走了过来，张嘴道：“林……”
“阮老师，我教训我的学生时你最好不要说话！”林征看都不看他一眼，“秦玉昆，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阮波僵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秦玉昆有了朱钟的前车之鉴，大声道：“我不该在对方放弃攻击前松懈！”
林征沉声道：“这是一点，还有一点，你眼睛瞎了是不是？难道没看出这些家伙是故意针对咱们中级4班吗？对方挑衅时你为什么要退让？”
这话一出，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回忆刚才情景，无不恍然。
确实，仔细想想刚才的事，和朱钟冲突的学员，还有那几个帮腔的学员，明显都是故意找事，针对的正是中级4班。
“我说过，在拥有出色的条件反应力之前，观察力是格斗时的第一要点。那不仅是要看清对方动作弱点，而且还要看清对方的意图！”林征冷冷道，“察敌不明，你连自己为什么动手都不知道，动起手来怎么能用尽全力？”
他说话时，那几个和朱钟等人纠缠的别班学员畏畏缩缩地退到了一处，也没人分辩，显然是默认了林征的判断。
林征看了他们一眼，喝道：“朱钟！”
“到！”朱钟一声吼叫。
“把这五个人给我揍趴了！”林征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地喝道。
朱钟一呆，看向对面的那五个人。
后者已然脸色惨白，但在林征目光下，竟然连跑的胆量都没有，缩在一起不敢动。
“林老师，你公然纵容学生殴斗，这是违反了学校的规定！”阮波已经气坏了。
林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阮老师你说得对，所以事后有什么样的惩罚，我林征乐于接受，但在那之前，我要先让这些小免崽子明白，挑战的精神可嘉，但一定要先衡量清楚自己实力！”
几十米外，办公楼二楼上已经聚了几个老师，连赵腾飞和尹光都在。尹光是刚刚赶到，他向来是和平主义者，色变道：“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