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旗霖蒙在鼓里,王湘有些气愤,“左师兄跟你说的南辕北辙,他说你见财起意,图谋那块镇尸金砖,然后勾结山上的土匪抢金砖,这才害死了玄清师叔,根本没有说这里面的曲折。”
“旗霖哥你别多心,可能是左师兄不知情,以为你跟那些土匪认识。”见李旗霖脸色越来越沉,王湘才惊觉这话有伤他们两师兄弟的和气,赶紧解释,“左师兄不是那样的人,等回去了你跟他好好说说,将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他一直没跟我们在一起,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李旗霖声音十分冷。
此番出去经历这么多事情,又见了这么多人,李旗霖的心智比之前成熟了不少。之前他也以为跟左严之前有什么误会,可是听了王湘这番话,李旗霖才算明白这哪里有什么劳什子误会。左严从一开始就消失了,他如何知道这么清楚,连土匪来抢金砖的事情都知道。如果左严当时真在场,难道就没有看见自己差点被那个‘鬼头三’害死?
“那……”王湘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那我也就不知道左师兄到底怎么想的了。”
“算了,天马上就亮了,我们先回去。”李旗霖道。
见李旗霖神色不好,王湘欲言又止,最后道了一声“好”,然后就跟着旗霖朝回走。
李旗霖心情不虞,一路上都在沉默,王湘也默默跟在他身后也不语。走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在这里,红师娘又让你去采晨露了?”
红师娘是王湘的师父,大家都叫她红姑,真名却不知道是什么。这位红师娘是一位寡妇,不是辰溪人十年前才搬来辰溪的,她的亡夫对王家有恩,所以红姑一直在王家住着。
红姑是一个冰美人,平时不爱笑也不爱跟人搭话,但是一身本事,连王家家主跟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红姑膝下无子,所以对王湘十分好,不仅收她做徒弟,而且倾囊相授。
“不是。”王湘话未说完一张小脸就红了,“我只是……梦到你了,然后就睡不着了出来想散散心。”
最近这几天王湘一直心绪不宁,一面想着李旗霖跟玄清道长尽快回来,然后证实左严只是看错了。另一方面她又害怕李旗霖回来,怕李旗霖回来受祠堂的处置。尤其是今晚心堵得厉害,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好,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李旗霖被人绑到祠堂,然后再受重刑。
反正左右也是睡不着,王湘从家里走了出来,没想到竟然让她真的看见了李旗霖。起初李旗霖喊她湘妹子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李旗霖心里一暖,他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拉了拉王湘的柔荑,“湘儿我心情不好,你陪我一会儿吧。”
“嗯。”王湘点了点头,最后红着脸怯生生的拉住了李旗霖的衣角,跟着他往祠堂那边走。
李旗霖他们走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擦亮了,有些人家已经开始有动静了,不过听见门外的镇尸铃都放轻了声响,连带着大狗巡街的更夫都牵着狗绕到远远的,整条街显得十分安静,只有死尸整齐划一的蹦行声。
走到宗堂的时候,原本一直紧闭的大门此刻打开着,也不知道是谁将李旗霖回来的消息传到祠堂长老们的耳里。李旗霖将死尸放好之后,背着玄清道长的尸身走进去,就看见王家长老以及主事的都在里面。
看着这阵仗李旗霖脚步微微一顿,面上浮出一丝苦笑,心道:王家家规严苛,最容不得就是这欺师灭祖的事情,我丢了性命不要紧,师父交待的事情可不能不做。
在湘西这等食古不化的地方,国民政府的法律条文如同摆设。尤其是在神秘色彩极重的辰溪,一个赶尸术就让拿着洋枪火炮的官员们闻风丧胆,避之不及,哪里还会下功夫管理这里?况且赶尸之术已经流传千年之久,虽说西方先进思想不断涌入国门,可封建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不会全部消除,在辰溪一手遮天不是荷枪实弹的政府,而是门规森严的祠堂。
辰溪人对王家祠堂有着无比的敬畏心,祠堂就像衙门一样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视人命如蝼蚁,家族的荣誉门规则大于天。
“爹。”见祠堂中的人个个面容严肃,威压无比,就连王湘也有些担心李旗霖的处境,她率先开口为李旗霖解释,“玄清师叔的事情另有隐情,旗霖哥没有做弑师,一切都只是……”
王湘的话还未说完,王孟冷下脸打断了她的话,“祖宗在上,长辈有序,哪里轮到你先开口。”
王湘一怔,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爹,竟然当众对她说如此重话。王湘双眸蓄水,却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肯动一步,看着王孟说不出的委屈。
王孟在心里叹息了一口,到底还是自己平日宠这个女儿宠得厉害,竟然如此不谙世事,先下的情况连他为玄清这个二徒弟开口求一个请都难,也幸亏湘儿只是女儿身,若是换了其他人这一开口就要杖罚五十下。
“湘儿,你先回去。”王孟缓了缓语气对王湘道。
王湘急的想跺脚,她刚想开口就又被人抢先一步,一个冷清的女声道:“湘儿,你跟我先回去,再将昨日教你的东西温习一遍。”
说话这人是王湘的师父红姑,她二十有九,长的却极美,嘴唇饱满艳丽,微微抿在一起时却仿佛封了一层寒霜,眉间的风情宛如雪山白莲,让人心驰摇曳,可又高雅的不可攀登。
王湘能不听王孟的话,可是不敢不听自己师父的,当下她左右为难,万一旗霖哥被人冤枉了那可怎么得了?
“你先回去吧湘妹子,清者自清。”李旗霖为使王湘安心勉强一笑,这弑师虽事出有因,可说到底还是他过错,真要是受刑怪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