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道长不由苦笑,让自己的徒儿亲手杀了自己的确有些不忍,可他却别无他法。僵尸不同其他,鬼有魂魄,妖有精元,蛊虫也有天敌,可单单这僵尸不死不灭,对付起来难上加难,实在不是刺一剑就能解决的事情。若是不然玄清道长自己选一个清净的地儿自尽便可,哪里还需要为难李旗霖。
眼看日头就要落下来了,獠牙跟指甲也陡然间爆涨一寸,再不解决他便要为时已晚了。玄清道长冷面肃然,对李旗霖喝道:“你若是在不动手,今日老道便跟你断绝师徒情分,从今世上老道再无一个叫李旗霖的徒弟。”
“师父,您别逼我。”李旗霖连忙给玄清道长磕头,声声作响,不消片刻额头便磕出了血印,“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您今日就算真的变成了僵尸咬死我,我也决计不会杀了您。”
玄清道长怒斥道:“糊涂!为师若真的成了僵尸,你可知道会害死整个村子?你担得起这个罪过,为师可担当不起。我老道一人死,也好过去害他人的命,这么多年为师给你讲的道理吃到狗肚子里了?”
李旗霖被玄清道长呵斥得哑口无言,可是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这个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见李旗霖这样,玄清道长缓了缓神色对他道:“霖儿,为师知道你下不去手,可你此举是大义,亦是为了保全为师的清誉,与其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倒不如让你给为师来一个痛快。”
玄清道长的话一字一句敲到李旗霖心上,他痛哭道:“师父,我……好,我答应您。”
李旗霖给玄清道长叩了九个响头,才接过那把星月宝剑,他哆哆嗦嗦的拿着那把宝剑如何也下不去,当下真想拿剑自刎。
“不要再拖下去了,残阳马上就要归山了。”玄清道长催促道,他当真希望李旗霖给他一个痛快,先下他只觉得心中有百只猫爪在挠,他想用獠牙咬住李旗霖的脖子,那种想法越来越强烈,强烈的他快要克制不住了。
玄清道长忍得辛苦,咬牙道:“先将为师的上衣脱掉,为师教过你剥皮应当从哪里入手。还记得吗?”
“记得。”李旗霖感觉自己的手足有万斤之重,他艰难的褪掉玄清道长的上衣,当初玄清道长教他话至今还记忆犹新。
以前玄清道长曾告诉过,僵尸不死不灭,除了用道符镇住他们之外,还有一个阴损的法子,那就是剥皮。赶尸道长从不用此等法子,倒不是嫌它太过阴毒,而是自古就有‘人有后,死留全’的说法。
也就是说人要有传宗接代的子嗣,死后也要留一个全尸。赶尸术就是驱动客死异乡之人回乡安葬,所以就算是这具死尸起尸,赶尸道长为了让他们留一个全尸回乡下葬也不会剥掉皮,而是选择用道符镇住他。
一般死尸在极为特殊的雷电天才会诈尸,而赶尸道长手下的死尸是经过祝由十三科的秘术驱动才能行走,相对来说比一般死尸容易起尸,尤其是被猫狗这些畜生碰到了。
虽然起尸的原因各不相同,但是殊途同归,尸能死而复‘活’,都是因为体内有一种神秘物事,然后碰到另一种相克的东西,就会像遭到雷劈一般,发出一种十分诡异的声音,然后尸体会迅速长出一种白毛,只要将这层白毛剥下来,僵尸就会变成原样,也不会再害人。
赶尸道长虽然不会用到此等手段,可是玄清道长还是教给了李旗霖跟左严,平时让他们拿蛇虫鼠蚁来练习。李旗霖从小就不安份,自从学了这个新’手艺‘,他便经常拿些活物来试手。
剥皮要从后背脊椎下手,一刀将背分成两半,然后慢慢用刀将皮跟肉分开,就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十五岁时候李旗霖三两刀就能活剥一只鼠,而且那只鼠还不死,皮下的血管看的都一清二楚。
可玄清道长不是鼠,李旗霖哪里下得去手,在原地急的满头大汗。最后他将手中的星月宝剑一丢,然后又跪倒了玄清道长脚边。
“师父,徒儿不孝,等徒儿将您老人家的尸身送回辰溪王家安葬后,再到地府跟您赔罪。”李旗霖哽咽道,说完他又狠狠给玄清道长叩了一首。
倘若他从一开始就全听玄清道长的,今日也不会有此一劫。玄清道长若真死在自己手里,李旗霖还有什么颜面独活?旗霖想着办完玄清道长交待的事情,他便随玄清道长一同去了,到了地府再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
李旗霖打定主意后,然后起身拿剑准备照玄清道长的法子去做,可是还没等他动作,玄清道长就先他一步将星月宝剑抢到了手。
这一番动作引的玄清道长又咳出几口黑血,面色更加惨然了。可是若不这么做,他这个傻徒儿真不知道会做什么事情。
玄清道长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道:“为师的死跟你无关,你切莫做什么傻事,你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为师。霖儿,为师走后,你切记要将为师的皮剥掉……你好生照顾自己。”
玄清道长话音刚落,他拿着剑在脖子上一抹,就涌出了无数黑血。李旗霖见此情景双眼猩红,额角青筋凸起,那模样还多骇人便有多骇人。
“师父。”李旗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泪如泉涌,那一声‘师父’喊的嘶声裂肺。
李旗霖还未靠近玄清道长,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玄清道长,蓦地睁开了,他动作极快,伸手一把就将一旁的李旗霖掐住了。
“师父,我是您徒儿啊。”李旗霖拼命挣扎,可是玄清道长力道奇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此刻青玄道长双目全白,獠牙外露,身上也长出了一层白毛,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一具僵尸。
“师父。”见玄清道长成了这幅模样,李旗霖心如刀割,想起这一切都是他害的,他真想就这么随玄清道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