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群雄割据,盗匪之流猖獗,百姓颠沛流离,不少异乡人客死他乡。为了使异乡人魂归故里,湘西道士便通过一种神秘的方式,将死尸送回自己家乡。
此术诡异万分,外人见到只怕会吓得魂不附体,从而赶尸道长只在深夜活动,所以这一行当显得十分隐晦神秘。
月光凄冷地洒在一处荒郊野岭的小径上,透过影影绰绰的树叶,可以看见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他手里拿着铃铛,随着脚步的移动,铃铛发出的响声,在安静的夜里异常突兀。。
那老道士身后不远处有一排诡异的“人”,他们头戴毡帽,身着宽袍,额头压着一道符,四肢僵硬,整齐划一的跟在老道士后面蹦行。
老道士的身侧紧挨着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他手里拿着铜锣。青年的样貌在冷清的月光下不甚清楚,隐约只能看见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像是畏惧什么似的,左顾右盼,神态颇为紧张拘束。
这个青年名叫李旗霖,他站在这群死尸一旁,只觉得后颈好像有人吹了一口冷气,阴风阵阵。想到这里李旗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他下意识就朝老道士的方向靠了靠,生怕这些死尸突然扑上来一般。
那老道回头看了李旗霖一眼,冷声呵斥了一句,“怕什么,死人你还见的少?没用的东西。”
李旗霖也不敢反驳老道士,摸着鼻子小声咕哝了一句,“死人是没少见,可……“可哪见过死人会蹦的?
最后一句李旗霖只在心里想了想,却没有说出来,可老道士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冷冷道:“你要有你师兄一半的定力,这次为师也不用带着你们一块出来了。”
被老道士夸奖的那人在赶尸队伍的最后,他样貌俊朗,身量高大,可眉间却有一股阴郁之气。这人手里拿着一个幡符,被人夸奖却没有露出一点得意之色。
李旗霖看着老道士的背影,难得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不由回头朝后面看了看。正好就看见了那几具死尸,他们的样貌都被额前的符盖住了,惨然的月光照在黄符上面,鬼里鬼气的。
忽地一道阴风吹过,盖在死尸额前的道符向上一翻,露出一张骇人的脸,那具死尸双眼大睁,全白的眼珠布满了血丝,似乎死不瞑目。李旗霖宛如吞下一个枣核,呼吸困难,脸憋得通红,双脚软的好像面条。
若不是听见老道摇铃的声音,李旗霖一时半会儿只怕都反应不过来,回神后他连忙转身不敢再看了。
赶尸在三教九流之外,属祝由十三科其中一派。赶尸素来“八年打杂,五年学术”这一说。一个人想要独当一面成为赶师,必须要十几年,乃至二十年的磨练才可以。
李旗霖八岁的时候就被师父收养了,可到现在也只能勉强学了一些肤浅的手脚功夫,这还是第一次跟着师傅赶尸。再加上赶尸有许多隐晦的事情,是不得对外人道明的,所以虽然李旗霖跟着师傅这么多年,却还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也是第一次见这群死人跟在师傅身后蹦跶。
李旗霖正打算朝老道那边靠过去一点的时候,却没想到老道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没好气的看了李旗霖一眼,然后才说,“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再赶路。”
李旗霖如蒙大赦一般,从师兄左严那里要了两个烧饼后,就找了个离尸体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的老道士颇为生气。他平时也不是爱生气的主儿,可见徒弟这般没出息,自然上火,还指望李旗霖跟左严继承他的衣钵,他也好享几年清福。
倒是大徒弟最让人省心,找了一个离尸体最近的地方坐了下来,以防发生什么意外也好补救。左严手里拿一个烧饼,没有像李旗霖那样狼吐虎咽,反而盯着其中一具尸体,拧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具尸体是名男子,人高马大,可偏偏骨肉如柴,黑色的宽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仿佛衣服披在木架子上。按常理而言男子都不会留长指甲,可这人的指甲却足有三厘米那么长,而且通体乌黑,给人一种古怪的不舒服感。
这人嘴里含着一块金砖,这金砖足有一寸厚,一半被他吞进嘴里,另一半明晃晃露出来,金灿灿的看得人万分眼馋。
“师父,这具尸体……”左严欲言又止。
提起这个老道士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就不瞒你了,这次赶路我们都要小心点,不能有一点行差踏错。”
老道士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突然扭头冲着李旗霖喝了一声,“尤其是你!”
本来还打算继续偷听的李旗霖突然身子一僵,然后两个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尔后李旗霖笑眯眯朝老道士走过去,问道:“师父,什么不能出了差错?有您老人家在,我们还怕什么?”
老道士看出李旗霖那点小心思,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少给为师拍马屁,路上你给为师安分些,没事少碰这些尸体。”
李旗霖心道,我碰这些死人干什么?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具死尸,他心里戚戚,不由又朝那些尸体偷偷瞟了一眼。
这一瞥之下,李旗霖竟见其中一具尸体的眼睛猛地一眼,目露红光,凶恶万分,他如同遭到雷轰似的,整个头顶都炸开了,“师师师父,动了……”
李旗霖指着那具尸体,双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道顺着李旗霖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一紧,显出几分惧意,原因无他,李旗霖所指的那尸体,正是那具口衔着金砖的男尸。
老道抽出星月宝剑靠近那具死尸,见老道步步谨慎,李旗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李旗霖觉得随着老道的靠近,那具尸体眼中的红光竟渐渐淡了下来。
老道小心翼翼的走近男尸,见他没有任何异样,这才大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对李旗霖他们道了一句“无事”。
“师父,这……”李旗霖虽然十分畏惧这些死尸,可见老道如此谨慎也不免有些好奇。
“不要多问,吃你的饼。”老道呵斥了一声。
这尸体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师父如此忌惮?老道越是隐瞒,李旗霖越是好奇,不由壮着胆子去看那具男尸体。黄符下的样貌不甚清楚,露出来的肌肤干瘪发紫,宛如晒干的橘皮千沟万壑,阴森可怖,一股寒意蔓延四肢百骸,李旗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蠢东西,不要命了?”
李旗霖感觉肩膀一疼,三魂六魄都要归位了,回头就见老道士站在他身后,一脸怒意的看着他。而李旗霖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具男尸旁边,距男尸只有不足半米的距离。李旗霖险些惊呼一声,连忙后退了几步。
“师,师父,这……”李旗霖惊魂未定,话都说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