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黄衣女子一众回到宫内,黄衣女子闪身出得机关兽外,慎到赶忙迎上:“禀小主,方才墨家一人闯至后院,已将一众嫔妃王子等尽数释放,老道正欲阻之,却不料秦缓横加阻挠。是以燃放烟花,还请小主圣裁。”
“我道多大点事,那魏惠王已然在我掌控,那众嫔妃也无甚紧要,何至连放十朵烟花?”只听那黄衫女子冷冷言道。
“剩余那七只是老夫放的!”却见秦缓已然从殿内走至近前。“小主几日前离了师门,尊师曾言明不可妄造杀孽。如今小主大计已成,却欲将那众多妇孺如何处置?”
“我于那万仞山麓埋伏于墨家与那魏王,你怎便知成与不成,万一失手,将其众嫔扣于我手,尚得有一线转机。你却怎生如此鲁莽!”那黄衫女子见那秦缓一副说教之姿,还提及自己师尊,不由得怒气陡升。
“小主却说是老夫做错了?如若如此,老夫自戮赎罪便是!”说罢,秦缓已然一掌向着自己天灵击下。
一旁慎到眼见如此,连忙一掌格出。“神医怎的如此意气用事!小主此番大计得成,你我理应痛饮庆祝,怎还做起这等蠢事!”随即回头向那黄衣女子说道:“小主,那种多嫔妃王子在宫中四下乱窜,终究不是善事,却需怎生处理?”
黄衣女子至此,怒气也是略微散了些,看向秦缓言道:“先生莫要如此,那墨家众弟子却是如何了?”
秦缓粗声回道:“小主莫不成连老夫的医术也信不过了么?”
此时机关兽中墨翟闻言,方缓缓一口气叹出。那黄衫女子对秦缓所问本是一句托词,听罢秦缓回答,也不理他话中愤气,转身对机关兽中众军士喝到:“还不将里面众人带将出来,一个个傻楞着干甚么!”众军士闻言,赶忙起身行动起来。
就在此时,那黄衫女子忽地展颜一笑,回首对秦缓说道:“先生不要生我的气咯,我在这给你赔不是啦!你且去休息,我一会再来看你好不好?”
秦缓一愣,随即明白这是小主一贯常用的手段。定是她又有什么坏点子不想让自己看到,是以愣了片刻便转身向那殿后走去。“老夫怎敢让小主给老夫赔不是,老夫先谢过小主不杀之恩!”言毕,人影已然不见。
随即黄衫女子对那慎到耳语几句,之后便飘身踏上那机关兽顶,向远处以传音之术说道:“咯咯咯咯,想必先生这一路奔袭也是有些乏了,小女子特地在府内准备了些许茶饭,不知先生可愿意移驾一叙?”
之后漆雕成风入宫,慎到与宋尹二人大战等等略过不提。却说那黄衫女子正与漆雕成风殿内密语,忽然殿后跑来一人在黄衫女子耳畔低言了几句,之后黄衫女子大怒奔向殿后,出来只见慎到与墨翟正在酣然大战。你道为何?原来墨翟虽中剧毒,然而毕竟玄功深厚,一时间早已将毒气封于小腹所在,只因对门下众人担忧才对那黄衫女子听之任之。直至方才见到众弟子才知墨家此刻实已名存实亡。心灰意冷之下便顾不得压制自身伤势,一路杀将出来,誓要将那女子毙于掌下。那慎到本不是墨家巨子敌手,然此时墨翟已身重剧毒,行动渐缓,虽掌力刚猛异常,也不过困兽之斗,时不久矣。是以只与墨翟游身缠斗,却不近身。
此刻墨翟忽见那黄衫女子身影,掌力猛然加重。只是三五掌便将那慎到逼至墙边。随即一个纵身,直直向那黄衣女子杀来。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大喝:“墨兄且慢,却看此间何人?”中间尚且夹杂一个女声,仿似惊呼了一声。墨翟回身看时,却见秦缓挟着墨玥儿在宫墙之上站着,“墨兄难不成要做那同归于尽之举么?须知有老夫在,断不会让你那众位门人有一丝伤疾留下的。莫不成连老夫的话你也信不过了么?”
墨翟此时脸上戾气渐褪,随即惨然笑道:“却是老夫着了心魔。多谢秦兄及时唤醒于我。老儿谢之不尽!”言罢,便向那秦缓深深一躬。还未起身之时,忽地一口鲜血喷出,却是毒气已然攻心。
“师父!”墨玥儿一声惨呼,摆脱了那秦缓,随即奔至墨翟身前。“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也是他们害的么?”言语未毕,滚大的泪珠已是簌簌而下。
“玥儿乖,师傅没事,”墨翟抬首看着墨玥儿,嘴边犹挂着一抹鲜红。“现在我问你答,你要听仔细了。”
“我不要听!师父,这,这是做梦对不对?这一切都只是玥儿在做梦对不对?假的,这都是假的!”墨玥儿一把抱住墨翟,“师父,求求你了,快让玥儿醒来好不好!你快让玥儿醒来呀!”
墨翟看着怀内的墨玥儿,轻声说道:“玥儿不怕,师父在呢。哎,你这孩子也是命苦,现在师父有话对你说,你先听师父说好不好?”言罢,轻轻抚着怀中抽泣的墨玥儿接着说道:“玥儿你还记得么?你进师门第一天师父和你说了什么?”
墨玥儿躲在墨翟怀中,抽泣半晌方才断断续续言道:“兼爱,,非。非攻,明鬼,天志。”说到这里,墨玥儿又是小嘴一扁,哭道:“师父你问玥儿这个干甚么?你,你快把玥儿唤醒啊!玥儿还要上早课...玥儿..”后面只剩呜咽之声。
墨翟仿似没听到墨玥儿哀求一般,又问道:“还有呢?”墨玥儿接着回道:“尚贤,尚同,非命,非乐,节葬,节用.......”
听到这里,墨翟展颜笑道:“玥儿乖,你可记得非攻所谓何意?”
墨玥儿此时仿似又回到了墨家寨中,正与墨翟做着早课,答道:“兼相爱,交相利,杀一人,谓之不义,必有一死罪矣。若以此说往,杀十人,十重不义,必有十死罪矣;杀百人,百重不义,必有百死罪矣。当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谓之不义。今至大为不义,攻国,则弗知非,从而誉之,谓之义。情不知其不义也,故书其言以遗后世;若知其不义也,夫奚说书其不义以遗后世哉.....”
随着墨玥儿缓缓地背诵,墨翟眼神愈来愈亮,忽地问道:“善也!今有人欲报之以私而戮百人,可乎?”
“不可!须知一己之私乃非天下之私。天下之私乃曰为公。以公尚不可,何况私乎!”墨玥儿当即答道。
墨翟听至此处,忽地又是一口血喷出,直溅得墨玥儿一脸一身。
墨玥儿忽地瞪大了双眼,方才回过神来。顾不得将身上鲜血抹去,便是一声惨呼:“师父!!”
却只听墨翟已然气息如丝,在墨玥儿耳边说道:“你要记得你方才所说,断不可为我报....”言语未毕已然了无声息。
“啊~~~~~~~~~~~~~~~~~~~!!!!!”一阵恸哭在这魏国宫中久久回荡,惊起几只飞鸟。呼的一阵风卷过,殿外一颗老树坠下最后几片黄叶,更增几分戚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