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边,众人皆睡,诺大的城市静悄悄的,一人骑着一匹马,连人带马都蒙在一块黑色长袍中,马蹄铁踏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声回响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这人骑马游荡在街道上,慢慢经过一扇扇门窗,窗户里面的烛火微微颤动着,像是房内人的心胆,似乎在害怕着什么。黑袍人略过这户,继续往前走着。城边的破庙里,几个乞丐躺在神台下面已然熟睡,忽然,马蹄声渐渐清晰,乞丐们犹如噩梦惊醒,心惊胆战的看着庙门。
一人一马从庙门走了进来,乞丐们没等喊出声,黑袍之下寒光一闪,几个乞丐全部身首异处,黑袍人骑马转身离去,半抹纸钱飘然落在地上的血里。
大正国东部首阳城,城外牵连着被称为五大天柱之一的东峰,东峰是正国内最神秘教派波海门的所在,封顶便隐居着玉修公玄派弟子唯一人宏启道。宏启道师承玉修公,道法高深,座高峰之上修炼之余护佑着首阳城。
是夜,整座城市沉浸在黑袍的阴影中,那是一个几天前突然出现的屠夫,不分男女,无有缘由的杀人,当地官府多次组织缉拿,那黑袍却真如鬼魅一般只见黑影,趋之不近,触之无形,让官府束手无策。
官府已经实行宵禁,即便不如此,城内居民也没有敢夜间出行的,负责值夜巡逻的官兵也心惊胆战。数日来,城内已有二十多人丧命,有财主,乞丐,妇人,小孩。黑袍似乎随意杀人,每杀一人都会留下五张纸钱,犹如地府鬼差索命,城内人心惶惶。
昨日,当地官府特意从都城请来的客刀人在城里潜伏整夜也没见到黑袍的身影,然而今日早上街道上的十几张零落的纸钱和三个人头则说明黑袍照旧在屠戮。客刀人是京都官府雇佣的江湖高手,他们相比官府的捕快功夫更好,更讲忠义,只受邀请,不受调遣,做事有限度,算是合法的侠客。
今晚官府和客刀人布下了严密的捕网等着黑袍,客刀人潜伏在城内屋顶上,其他官府的好手则四散潜伏,只要等到黑袍出现立马放出信号,组织逮捕。马蹄声划破静夜,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客刀人循着马蹄声探过去,一直追到破庙,残风吹出来带血的纸钱,客刀人心知晚了一步,但是仍然镇定自若,仔细听着四周动静,突然迅速赶往北门,果然,一人骑马站在北城门门口,似乎在等着客刀人。
客刀人右手扶在腰刀刀柄上,靠近两步停了下来,黑袍仍然一动不动,长袍被风吹得微微飘起,座下黑马轻轻摇着尾巴。
“你是何人,近日来一连害掉二十多条人命是何意图,受谁指使,快下马就擒!”
客刀人喝令一番,黑袍仍然无动于衷,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岂有此理!”客刀人右手抚起,腰间宝刀锵然出鞘,以迅雷之势冲向黑袍,不料黑袍果如鬼魅一般,客刀人竟从中穿过,刀刃过处尽如挥空斩气。
客刀人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黑袍袍下闪光袭来,挥刀便挡。
当的一声,客刀人右手震麻连退数步,忙改为双手握刀,还没稳住,黑袍策马急速袭来,客刀人看准机会侧身躲过,立即挥刀砍去。本就听闻黑袍身如鬼魅,亦真亦幻,客刀人算是领略到了,料想黑袍袭击自己必定要以实体作为,趁机反击,定能伤他,不料几乎同时出刀的客刀人依旧砍了个空,刀刃映着月光直接从屠夫腰间挥过,竟不能伤其分毫。
客刀人心中一惊,此时他也别无他法了,开始找机会脱身,但是黑袍看样子不愿轻易放过他,策马来回反复,客刀人功夫卓绝,完全有能力防御,但是黑袍力大,客刀人不能久战,趁着黑袍攻击后的片刻立即纵身跃上城墙。
客刀人自认为摆脱了黑袍,当他回首望下,却惊讶的发现黑袍已经不见踪影,客刀人心叫不好,立即转身侧移,一道闪光忽的从客刀人耳边擦过,一律血丝顺着客刀人耳朵一滴滴滴落。
“若是御正法寺还在,怎能容得此妖邪如此猖狂!”客刀人无可奈何的望着同站在城墙上的黑袍,依旧不见面容。
料定必死,客刀人收刀入鞘,从容对着黑袍说道:“阁下功夫甚高,在下自知不是对手,临死之际,可否让在下一睹阁下面容,至少做个明白鬼。”
黑袍静静的站着,还是一声不吭,夜风吹过,黑袍身上的长袍微微飘着。客刀人到现在都没看到这黑袍用的是什么兵器,只见闪光。
突然黑袍抬头看向夜空,忽的一闪,噌的一声,城墙上裂开一道,犹如一把巨刀从上劈下。客刀人大吃一惊,不知从哪里竟然杀出了第三人!
“哈哈哈哈,齐冥剑,你是谁,从何处得来这宝物?啊?”夜空中一人声音萦绕不绝。黑袍收了收袍子,似乎是护住袍下的东西。
这时客刀人看到黑袍身后站着一人,距离不远,却也看不清。
那人说道:“不说话,好,我来看看你是哪路货色。”
那人话未说完忽的一闪,黑袍身上的袍子腾地飘起,一道闪光映着弯月瞬间将自己围住,袍子被闪光绞成了碎布。
这下客刀人看清了,那黑袍年纪不大,面容冷酷,两眼直直的看着前面,似乎没有灵魂,但眼中透出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没想到竟然选了你作为炼剑人……”
黑袍护着被称为齐冥剑的宝物也不和那个人纠缠,一声唿哨,城门下一匹马悄然出现,黑袍跃到马上,转眼不见。
客刀人看着黑袍被那人驱走,心中满是好奇,作礼问道:“承蒙阁下相救,敢问尊姓大名?”
那人脸面在月光下有些模糊,但依稀看得出来,那人就是臣信。只是此时的臣信已非昔日臣信,身上透出的气质全然不同,之前的臣信满身英气,却严肃冷峻,此人确如夜下迷雾,捉摸不透,爽朗却依稀中有种邪气。
“我?高阳沉信!”
臣信豪爽的说道,然后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东峰之上,宏启道看着山下首阳城里的阵阵气息,叹道:“恩师当年所说确实不假,四界从未如此混乱。”
宏启道慢慢转身,掌心汇聚出一泓光华:“恩师在西边镇守,我便要护好这正国。”
随即宏启道化作一道虹光,冲天而去。
东灵山汇云峰,虹光从天而降,落在地上。这是宏启道所化,宏启道落地之后呼道:“东峰有客,红符仙在否?”
峰顶一个简陋房舍里一人朗声回道:“宏道兄,来此何干啊。”
红符仙从房舍里走出,两人互施礼节,红符仙恭迎道:“里面请。”
两人进了屋舍,宏启道开口说:“二十五年前红符仙从御正法寺弃俗隐世,可安逸啊?”
红符仙笑着摆手道:“道兄笑话了,参道不深,不过是虚度时日罢了,宏道兄于东峰修炼,怎么有闲暇来我寒峰蔽舍?”
宏启道说:“闲话鄙人就不多说了,近来世道大乱,红符仙可有察觉?”
红符仙道:“四界混乱,邪灵犯天,境外蛮部已是一片乌烟瘴气,纵在朗日之下尤见邪污,某虽道浅,亦早有觉察。”
宏启道说:“这次我来就是为御正法寺的事情来的,二十五年前御正法寺不知何故突然解散,但是如今世道大乱,我波海门本该替天行道,奈何门规如山,某不得干涉俗世。我等修道之人除修善自身亦有匡扶正道之任,劫难将至,此亦是为我等修道之人善道的磨难,某不以为袖手旁观。”
红符仙道:“前日帝国首辅张方灵亲来我峰,请求重组御正法寺的事,我也正在考虑此事,昔日青山王因玉亭娘娘坠楼之故诬言御正法寺虚有其名,说我寺空享皇家食奉,却保不得皇族安危,勒令解散我寺,本寺六位法师气愤而去,发誓不再过问朝廷之事,不再理会朝廷之言,如道兄所知,若没有六位法师,御正法寺仅凭我一人之力也无甚作为。”
宏启道点头道:“红符仙所言极是,昔日朝廷所为确实不顾仁义,没有六位法师确也启不了承天法阵。前几日红岩山飞云生门下弟子玄灵从西疆归来,红符仙可知?”
红符仙道:“玄灵也在我门下修习过一段时日,与我也有师徒之义,自从于我这里出师之后便再无音信,近年来也不知她做什么去了,道兄提起玄灵是何意思?”
宏启道说:“红符仙可听说过有个夜猫子的组织?”
红符仙道:“夜猫子,那不是个杀手组织吗?”
“没错,”宏启道说:“玄灵也是其组织成员之一,玄灵便是其中一员,前几日玄灵从西疆归来,身受重伤,想必他们在西疆遭难了,之前我曾远望过西疆,西疆之外有个古城红符仙可知?”
红符仙点头:“知道,就是神像城。”
宏启道说:“我看见神像城之上有重云密布,云底正邪之气混乱一团,想必是家师的狱城大法,但是不久前又看见重云由黑转白,隐隐中有家师玉修公的灵气,看来狱城大法已被动摇,神像城不久即破,城内所困何物外人不知,但是能让家师以狱城大法困住的绝非等闲之物,一旦城破,势必生灵涂炭,天下遭难,我等修道之人匡扶正道义不容辞,我今日来是想看红符仙的意思,只要仙兄有意组建御正法寺,其余六人就交由我来游说,仙兄意下如何?”
红符仙说道:“匡扶正道本乃我修道之人义务,如今竟要道兄出力劝言,某,羞愧难当啊,不必道兄出面,某必登门拜访那六人,极力劝其归来,天下有难,我等不可袖手旁观。”
宏启道说:“有仙兄此言,宏某心中有数了,然而宏某还是出面一下比较好,想我二人出面,那六位法师应当会出山相助的。”
“如此甚好。”